国师府【补7.15】
秦昭回来,第一件事不是奇怪她为何去了那么久,而是举着酒盅过来,固执地还要同秦昭再喝一杯。
大国师的座位上空空如也,听旁边的人说,似乎是犯了头疾,回屋里歇息去了,才走了不久。
不想才一会儿,门口便有通传,宫里来人了,众人立刻跪伏在地,内侍鱼贯而入,端进来许多宝气华贵的摆件,至少三四个掐丝珐琅盆景,一个黄梨木雕作的荷花,栩栩如生,望得人眼睛都直了。
此情此景,众人只等着大国师端着犯了头疾的脑袋出来谢主隆恩,不料只一个面无表情的道童立在上首,拂尘一挥,连腰都只敷衍地躬了躬。
“叩谢陛下,国师大人头疾发作得厉害,不能亲自出来谢恩,便由我代之。”
此言一出,内侍的脸色都快变成青紫色了,见谁都笑眯眯的眼睛也眯成一条缝,透露着满满的不快。
他冷哼一声,却也无可奈何,只好道:“既如此,大国师便好好休息吧,咱家还要回宫里复命呢。”
宴席又恢复了正常,秦昭望着时间差不多了,将欲提脚告辞,却见裴行远忽然立在她面前。
“我敬你一杯。”裴行远酒盅高高举起,仰头看着起了身的秦昭,“你不会这么小小的一杯酒也不给我面子吧。”
秦昭摆摆手,只觉得今日裴行远实在有些说不出的反常,可又点不出症结所在。
于是乎她端起面前的酒盅,仰头一饮而尽,将空空如也的杯底亮给裴行远。
裴行远也将手中清酒饮尽,面色却不似方才松快,他驱着轮椅回到自己的位置,再没动过筷著。
秦昭起身同周围的人告辞,面前吹来凉爽的夜风,她下了几级台阶,突然觉得有些头晕,下意识地扶住身旁的柱子稳住身形。
“秦姑娘,您没事吧。”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小婢女,一把扶住了她,将人往游廊上带,秦昭浑身的力气仿佛霎时被卸掉了一样,根本挣不开。
“你要带我去哪?”秦昭蹙着眉,掀开眼皮直勾勾地盯着这个身量娇小的婢女,“我自踏入府门到现在,似乎并未见过你,你怎么知道我姓什么?”秦昭一把按在她的手背上,加重了力气。
那婢女愣了愣,又继续拖着秦昭往前走:“姑娘,我也是听主子吩咐办事,只得冒犯您了。”
秦昭奋力将手臂从她身上抽了出来,却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瘫软的身子提不上一丝力气,她只觉得这是饮了些酒的缘故,若在往常,任她的吃食下了多少蒙汗药,她都能健步如飞。
秦昭力聚丹田,轻轻吐纳起来。
婢女立时上前,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往秦昭根本分不清方向的游廊绕啊绕,等推开一扇灰尘扑鼻的房门,秦昭被呛得快要喘不上气。
“咳咳——”
婢女将她用力扯进屋里,掀开重重叠叠的纱幔,将人一把掼到了榻上。
“姑娘,您有事再吩咐,先好好休息。”婢女哆哆嗦嗦地说完,一溜烟关上房门便跑了。
秦昭只觉得自己脸颊烫得要命,她下意识将衣襟扯开一些,摇晃着给自己倒了些水,正要入口却又愣在原地,万一这水里头还有脏东西呢。
不行,她得离开这个屋子。
门已经被从外头锁上了,秦昭走到窗户前,用力一推,惊喜地发现窗户居然能打开,她欣喜地看出去,这才发现这屋子居然是个临湖的二层小楼。
她踩上桌案,摇摇晃晃地踏上窗棂,望着底下波光粼粼的水面一时有些犹豫不定,若是贸然跳湖,此时本就没什么力气,半夜溺亡也没人发现,岂不亏死。
若不跳下去,谁知道等会儿进来个什么奇奇怪怪的歪瓜裂枣,到时候她有八张嘴也说不清楚。
秦昭昏沉沉的脑袋再承载不了太多,方才奋力压下去的药性又翻涌起来,她面前晃了晃,脚下一滑,瞬时从楼上跌落下去。
“哗啦——”
四面八方涌来的湖水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口鼻,秦昭挥着手,习惯性地在水里扑腾起来,一时都忘了自己本是会凫水的。
“救,救我——”
秦昭蹬了半晌的水,忽然发现水流带来的清冽触感走遍全身,将身上的燥热驱散不少,她从水里浮出一个脑袋来。
她仰头望去,方才她跳下来的窗口处赫然一个探出来的圆圆脑袋。
秦昭一惊,立时往后仰着游得更远,脖子伸得又酸又疼。
那个脑袋先是露出整齐的发冠,而后才显出深邃的眉目,秦昭一惊,都快忘了蹬水。
居然是裴行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