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的东西,也绝不会这么做。你要真对我还有点儿尊重,就别再逼我收下。”
话说到这份上,曾安再厚的脸皮也撑不住了。走之前,他绷紧脸往院子里望了望,心里还在骂骂咧咧。给脸不要脸……
曾安走了,人还都没散干净,一个个借和王初翠搭话的时机不住地往里头瞧力工们赤膊挖井的身影。陈嫂一边招呼着买包子的顾客,一边觑眼观察着对面,撇着嘴嘀咕:“人昨儿刚来一趟,今儿就这么卖力地把井给她打上了……啧啧。”
陈儒正一手捧书,一手负背,在门前来来回回走动着吟哦文章。今天柳家挖井的动静有点儿大,把习惯晚起的他给吵醒了。听见陈嫂这般说,他竖起眉毛教训道:“母亲,您好歹也是个秀才娘,怎可与那些俗人一起诽谤自己的邻居?柳娘子为人清正,绝不会是你口中那般不堪之人。”
又来两个顾客要打豆汁儿喝,陈嫂忙得两只手都不够使,听他还在那说风凉话,立刻剜他一眼:“哼,你是秀才老爷,吐个字都金贵!读个书不去找个僻静地方搁这碍眼干什么?是想勾引官老爷还是勾引谁家娘子啊?生出你这么个东西我真嫌晦气!”
陈儒一噎,严肃道:“母亲,您怎能这般言语粗俗!”
他那酸腐劲儿又上来了,陈嫂火大得很,要不是亲生的真想给他一瓢水泼过去。
柳筝去厨房端了一大盆绿豆汤,给师傅们各盛了一碗送去,这是她早上煮浆的时候顺带煮的,放了一斤绿豆和好些冰糖,熬了一大锅,搁到现在都凉了。师傅们夸她有心了,这一碗汤下去真是沁人心脾,浑身都舒坦了。小段师傅把手来回揩几遍才小心地接过碗,低头喝了一会儿,小声地问她方才在门口闹事的那个是谁。
场上的人都心知肚明,明照访和西街巷没隔几条街,走路上都碰不上几个生人,他当然认得那是曾屠户的大儿子,这般问是想打听柳筝和他是什么关系。
师傅们默默喝着汤,实则两只耳朵都竖得高高的。柳筝觉得没意思,直说了:“街东头卖肉家的。他大概是想讨好我,我不喜欢。”
约莫着时辰差不多了,柳筝起火烧油,和姥姥一起做饭炒菜,不到午时就做好了一桌饭菜。柳筝另盛了一盅鸡汤和一盘东坡肉,放食盒里给何家媳妇送去了。何家媳妇这回推拒不得,又听柳筝竟邀请自己往后去她家打水洗衣洗菜,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柳娘子,这不好……你知道我,我名声不好。”
“我名声也不好。”
何家媳妇不住地摇头,眼圈红通通的,有些哽咽:“你那是闲人说的,我是不怪闲人说……你刚来,你不知道,我家里老老小小,都靠我一个吃饭。”
话一说完,何家媳妇就后悔了。她何必把自己展露得那么快、那么明白,难得有人能不嫌弃她。
柳筝看着她低垂眉眼的模样,脑海中却闪过娘亲那张温柔的脸。娘走了竟快有十二年了。
柳筝握住她的手腕,轻声道:“那也怎么都不该怪你。”
何家媳妇诧异地看着她,忽然泪如雨下。
除了那起匪盗案,其他案子都很好处理,大多数时候宋砚都不用再亲自去刑部监讯问。但只这一起匪盗案,就已让他承受多方施加来的压力了。
尽管宋砚厌恶宗族加在他身上的一切头衔和所谓荣耀,但在这种事上,他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定国公府世子这一层身份在,幕后那些人不会让他在插手这件事后还安然活到至今,施加给他的,就不止是压力了。
世事如此讽刺,他好像越想摆脱什么,就越无法割舍什么。
宋砚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个姓柳的少女。这几夜他脑海里总会闪现刑部监里的囚徒们或生或死的惨状,又咳又呕,胃里就算一片空荡都止不下来。但只要想起她,心脏的兴奋就会盖过胃部的痉挛。
等审完这个案子,他想走进她的豆腐铺里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