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
西巡的车队离开杏城后,一路沿着沙漠边缘向西前行。
夏日的戈壁沙地,烈日当头,才走了几日,便觉得人乏马困。
王猛打马走在队伍的最前头,黝黑的脸盘上挂着豆大的汗珠。他抬眼望了望日头,已进正午,这气温,怕是要越来越高了。正发愁时,却见马车中的女郎正在对他招手,他立刻打马过去。
“苏缇女郎,有何吩咐?”
苏缇略微伸出头,观察了一下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
“女郎是不是觉得累了,需要我禀报陶大人就地休整片刻吗?”
王猛抹了一把脸颊的汗水,关切的问道,男子皮糙肉厚自然无妨,女郎可经不起如此颠簸。
苏缇笑着摇摇头,她当然明白沙漠的热气有多骇人,但她并不是身娇肉贵的大小姐。
“王副将,再往前十几里就到沙地南缘的尽头了,转过此地就是若水流域了。”
王猛一听到若水二字,顿时双眼发亮:
“女郎是说,咱们马上就要到西羌地域了?”
苏缇确定的点点头。
“再有十几里,就到了。”
再有十几里,就能见到美丽的若水河,绿茵茵的草地,成群结队的马群,那是她成长的家乡。
王猛欢快的打马向前,一路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兄弟们,都精神点,再有十几里便到西羌地界了,若水河就在咱眼前喽!”
听见他的吆喝,疲乏的士兵们仿佛得到了鼓励,也都心思雀跃脚步也不乏轻快起来。
苏缇放下车帘,退坐回车内,安静的车厢内只有她一人。
想到快要回家了,她绷紧的心绪总算是放松了下来,低头看了一眼身侧的桃木匣子,盒盖上雕刻着精美的漆花,她忍不住伸手打开盖子,一颗颗橙黄色的饴糖,整齐叠地放在一内,好似一座小山那般,她静静的注视着,还记得那一晚她发了热症,吃了苦药,他居然想到用饴糖来哄自己,难道她是孩童么?想到此,她的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笑容。
十几里的路途,在众人的期待中很快便走到了,转过一道两人高的黄土丘。
果然沙地变戈壁,戈壁变绿洲,马蹄踏上绿茵茵的草地,沙地的酷热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是草原上的阵阵凉风,王猛等人皆是一脸舒爽。
陶岂坐在马背上抬眼望着远处闪着波光的若水河,绿地上成群结队的牛马,他不似王猛那般轻快愉悦,目光反而变得深沉,不知即将面对合种局面。
车队在若水河畔稍加休整便抓紧时间上路。在苏缇一路的指引下,西巡的使队终于在夜色降临之前到达了西羌的孟兰巴部,苏缇的家。
看着眼前熟悉的草原,亲切的穹庐,还有王帐前等待着自己的亲人们。
“阿爸,阿妈···”
车驾还未停稳,她便急切的飞奔而去,被母亲拥抱在怀里的那一刻,她这颗久悬的心才终于安定下来。
苏缇的父亲那达站在妻子和女儿身侧,看着心爱的女儿终于回家,这个不善言辞的中年男子,也忍不住的热泪盈目。
一早有人来报,汉朝使者即将互送女儿归家,那达的心里又惊又喜,忐忑、疑惑、喜悦···不同的情绪在他心中杂糅,这一整天他都坐立难,但是看见女儿平安归家的这一刻,他的内心,只剩下感恩,还有什么比家人团聚更重要?
意识到仍有贵客在此,那达很快便收拾情绪,亲自将陶岂一行人请到了王帐之内。
游牧民族的礼仪,迎接贵客必定是烹牛宰羊,歌舞酒浆。
陶岂虽然一再推辞,但是仍旧抵不过那达部主的热情恭请,被让到了上首。
那达坐在他的右侧,王猛坐在他的下首,左侧是苏缇的哥哥唐度,年轻俊朗的羌族少年,王帐内还有几位孟兰巴部落的壮士,大家恭敬的围坐在一起。
美食美酒很快便端上来,熊熊篝火燃烧照亮了王帐内外,那达端起酒杯对着陶岂,他一脸笑意,姿态恭敬:
“这第一杯酒,要送给我们最尊贵的客人,感谢诸位护送我的女儿回家。”
说罢,大家齐齐举杯,赞谢之词响彻内外,几杯例行的礼仪酒过后,气氛漫漫热络起来。
休整一番的苏缇换上羌族传统衣装,挽着母亲的手,一同来到席间。
见到女儿,那达脸上笑意更浓。
“不瞒陶大人,苏缇是我唯一的女儿,之前迫于形势将她送嫁给匈奴,我的心里····”
言到此,那达的脸上悔恨交加,不住的掩面低头,两鬓的白发格外引人注目。
苏缇赶紧上前握住父亲的手,轻声宽慰。
坐在一旁的哥哥唐度一脸羞愧起身:
“陶大人,我代全家,再次感谢汉朝天子。”说罢他右手扶胸口,躬身行谢礼。
陶岂见状,忙起身回礼,眼看时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