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你也敢
夜深月暗,江面雾气逐渐浓重,可视范围缩小至三五米。
快艇接上心事重重的母女二人,快速冲破江雾,往加多利山方向的码头驶去。
游艇船头,单宴泽斜倚着栏杆,面无表情地目送那艘小艇远去。
身侧,秦临面色凝重,思忖良久方才开口:“Arthur,就这样放她们回去?比起单家的继承权来,她们真会选择一个小小的郑记?”
“当然不会。”
视线内再瞧不见快艇的影子,单宴泽走回船舱内,“对了,过几日就是哲煊的生日吧?给我二姐留个信儿,往后每年哲煊生日,我这个做舅舅的都会给他备一份礼。”
“备到~他十六岁?”
秦临脱口而出,一说出来又觉得自己失言,忙敛了声。
单宴泽背对舱门,面朝酒柜,他隐在暗褐的光影间叫人看不清表情。
只有一道幽深如海的嗓音,自暗影中传来:“他若真心认我作舅舅,我这贺礼便是给他备到六十岁,又如何?”
秦临跟进去,“Arthur,你不会真相信邵氏说的——?”
邵氏临走前,承认A.S大楼着火是她动的手脚,但她却对六年前太平山那场大火矢口否认。
依她所说,她的确计划夜深人静时对单宴泽做些什么,不想却有人捷足先登,青天白日间,便一把火烧掉了太平山单氏别墅的画室。
秦临还是将满腹疑虑说出来:“Arthur,我觉得邵氏只是担心你对单哲煊动手,才编出这鬼话来哄骗你。”
单宴泽静静站着,没有说话。
双排射灯将暗褐色的光笔直打在他肩头,又在他脚下延展出一道边缘模糊的光痕。
六年了,他和盛衍都曾笃定地认为,一定是邵氏为了继承权,要除掉他和大姐。
可他从来都没想过,邵氏是否真有这个胆量,在宾客盈门的白日盛宴中对他下手?
要知道,那天造访单氏别墅的来宾中,不乏政法军警界的人物。仅凭背后铜锣湾的那点资产和势力,邵氏她能有几个胆子敢挑这个时候动手?
也许这六年,他不过是活在对假想敌的憎恨中。
伤疤的炙烤,疼痛,再到时不时发作的瘙痒……连这些感觉都开始变得模糊,那过去的记忆和认知,又当真值得他信任吗?
单宴泽侧头道:“盛衍在哪儿?”
秦临如实回答:“室长今晚歇在太平山。他昨日有提到,既然你回来了,他就不掺和其中,毕竟手头还有许多新公司的业务要拓展。”
“是吗?”
单宴泽收回视线,无人窥见他眸底暗含着,呼之欲出的悲情。
*
六月天,偶见阵雨。
西边瞧着还是暖阳一片,东边沿海方向又飘来厚重的云朵,顺带洒下些腥咸的雨。
简寻之甩上车门,将包包往头上一顶,躬着身子跑进一家偏僻的展厅。这展厅,她好些年都没有来过,记得初次来参观还是七年前。
毕竟展厅建在申海,哪怕位置偏僻,仍旧有不少主题展会在这里进行。
“寻之,这里!”
展厅内有一方区域划给烘焙店,店里还供应一些咖啡饮品,傅致诚正坐在一张圆桌前冲她招手。
一瞧见那张脸,简寻之就忍不住流露出一丝不耐。
她快步走过去,将链条包挂在椅背上,绕过男人走到前台抽了几张纸巾擦衣服。
“寻之,这里的脏脏包不错,要不要——?”
“不要。”
察觉到男人的声音就从耳后传来,简寻之下意识往一侧挪了半步。
擦完被雨水沾湿的地方,她冲营业员小姑娘招呼道:“哈喽,一杯冰美式,谢谢!”
“寻之,今天天也不热,喝常温的吧?”
说着,傅致诚就叫住那个小姑娘,“你好,两杯常温美式,这位小姐的一起。”
“不用,我就一杯冰美式。这位先生,爱喝几杯咖啡随便他。”
说完,简寻之就拿手机扫码付了一杯冰美式的钱,转身走回那张圆桌。
傅致诚忙跟上去,在她对面落座,脸上一派关切又不敢苛责的复杂表情。
他刚想张嘴,就见女人抬手拦他,“哎你别说话!傅致诚,你不是我男朋友,也不是我爹,麻烦你收起那股爹味的关心,别管我。OK?”
男人只得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垂着眼睫看桌面。
没一会儿,他又抬起眼,视线从桌沿一路瞧到简寻之的脸孔。
她出落得愈发娇艳了。
同大学时代那股纯粹的清丽感略有不同,如今的她,沾染着些许世俗烟火气,却也因为这俗尘点缀而愈发动人。
这时,三杯咖啡被端上桌,打断了傅致诚的悄然注视。
简寻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