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
“你还好吗?”
黑暗里,李莱茵听见有人说。
这个场面有些眼熟。李莱茵想。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巨大的压力砸在她的胸口。一口空气猛得灌入咽部,李莱茵条件反射地咳嗽起来。
浑身都在疼。
李莱茵怀疑她的五脏六腑都要被咳出来了。
“慢点,慢点。”
榆软软焦虑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黑暗中李莱茵感觉有只手摸索着来到她的背部,轻拍给她顺气。
气息渐渐平息。李莱茵微微着喘气把昏迷前的感受反反复复地回忆,最后迟疑地问:“我刚刚......我刚刚是触电了吗?”
“可能是哦。”榆软软的回答从背后传来,“你想了些不该想的事情吧。”她提示道。
“不该想的事?”李莱茵皱起眉头。“什么不该想的事?难道是逃......”
一股毛骨悚然的刺痛感悄然沿着脊椎爬上李莱茵的肩头,榆软软大声阻止她:
“别再想了!”
李莱茵立刻放空大脑,刺痛感也随之消失。她的双手虚虚环上自己的颈脖,那里被一只三指宽的金属项圈紧紧锁住,正是电流的来源。
“这是?”李莱茵下意识地询问榆软软。
榆软软很抱歉地告诉她自己也不太了解。
“我只看到新闻上说,有些奴隶贩子会给他们的奴隶戴上这样的项圈,同时会把配套芯片植入大脑。一旦他们想了不该想的事情......”
榆软软在李莱茵身侧苦笑,“我也是被电晕过一次以后才知道原来自己依旧变成奴隶了。”
她的指尖轻轻敲打着脖子上的项圈。指甲和铁片撞击发出的叮叮声,随着她敲击的速度变得越来越缓慢,在黑暗里回荡。
李莱茵的心也随之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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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日上午,联邦西北边境编号N525号行星已被我方占领......”
一板一眼的电视新闻播报声从外面传来。隔着厚厚的门板,声音也变得沉闷,模糊不清。
李莱茵裹着薄毯,懂得在门边蜷成一团。
她的脸上好些焦黑的痕迹,头发直挺挺地立着,每一缕都打着弯,潦草得看起来像一个简笔画小人。
虽然变成了这副模样,但对李莱茵来说也并非没有收获。
在意识到联想到逃跑会遭遇电击后,李莱茵却没有放弃继续思考逃跑的事情。毕竟就算她不去想,最后还是会沿着书里轨迹走向死亡。
被电死和死在恒星风暴里,她更愿意选择前者。至少这样她还努力过。
最后还真让李莱茵努力出了点东西。
她发现项圈不会把人电死,顶多是电晕。就好像驯兽师的鞭子,抽在身上是为了让动物感到疼痛,好让他们愿意乖乖听话。
而榆软软提到的芯片大概是通过检查敏感词来确定人有没有想“她不该想”的事情的。
有了这两个基础,李莱茵开始大胆的尝试芯片的敏感词到底有哪些。
然后她就发现,这芯片的敏感词库是真的多啊。
感觉都要已经超越晋江了。浑身酸痛的李莱茵倒在冰凉的地板上随口发出这样的感慨。
提起晋江敏感词,李莱茵的大脑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一片空白方框。
她看小说这么多年真是饱受框框之苦,什么敏感词都和谐框框......
李莱茵顿住了。她在心里又重复了一次这句话。
什么敏感词都和谐框框,她对自己说。
什么都是框框。
既然芯片不让我想敏感词,我就全用框框来代替敏感词不久好了。李莱茵感觉自己茅塞顿开。
她从地边上弹坐起来。酸痛的肌肉被扯动,眼泪一下填满她的眼眶。
痛苦让李莱茵失去擦干眼泪的勇气。她倚着墙壁,任凭空气将泪水吹干。
脸颊因为干掉的水渍变得紧绷,李莱茵闭上眼睛,开始思考她的框框计划。
这并非一蹴而就。思考的过程里她总是不断地遇见敏感词,就像马里奥总是遇到障碍物。
但不同的是李莱茵没法提前看到那些阻止她继续前进的词语,于是她只能一头撞上去。
然后被电击,昏迷,醒来以后继续想。
一次又一次失败,一次又一次继续。勇士李莱茵在精神的迷宫里和时刻监视着她的芯片战斗。这样的战斗一直持续到十五号凌晨。李莱茵终于得到了一个计划的雏形。
她本人也已经被电流刺激得不成人形,躺在地上,一眼望去像是一滩液体。
别说四肢毫无力气,就连表情都没有办法控制住。
李莱茵的嘴唇微微张开,偶尔会有涎水滴落。
我看起来几乎像个智障。她无力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