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
了人间疾苦了。”她的话又直白了些,跟刀子似的往他们脸上戳,“我刚才就想骂了,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李老三,张老四,你们都忘了赵婆婆借你们钱的事了?还有赵五,杨十三,当年你们跟赵婆婆借粮食的时候,怎么说的?要是赵婆婆今日无事最好,要是她遇到歹事死了伤了,你们一辈子良心能安吗?”
话说到这份儿上,想走的几人又都留了下来,心虚脸红地不敢出声,只好跟着沈芜他们继续往前。
胖婶男人耸了一下胖婶,低声笑道:“你今儿怎么忽然威风起来了?看把他们唬的。”
胖婶道:“以前我不吭声,是觉着自己说的不一定对,但傻姑教过我,说错了不可耻,说错了就好好学,以后就不会错了,若谁要是笑话我说错了,那他就是白痴,因为没有人一直对,也没有人无所不知。”
“没错没错,这话她也教过我。”胖婶男人笑着说道,“没想到你一下子就用上了,我可跟你说,不管你在外头怎么威风,在家你可得顺着我,我才是一家之主,说话有分量的。”
胖婶没理他。
沈芜问道:“秦二叔,你刚才为什么叫?”
秦老二道:“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人推了我一把。”
他走在最后,以为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唬了他一跳。
这地方乍看不吓人,一旦进来,就好像入了坟地一样,冷风冷雨嗖嗖地往背心里灌,越来越瘆人。
沈芜当然是不信鬼神的,他们动静大,恐怕已经惊动了村里的人。
宋楼兰:“大家都小心一点。”
但沈芜有一点不解,有大雨和水雾作掩护,完全可以伤他们,更甚者是杀他们,为什么就推一把?不过她很快想通了。
“他在吓唬我们,不想让我们去村中大户,看来村里人确实都在那里。”
宋楼兰点头:“你说我们这般劳师动众,他们会不会跑了?这要是跑进山躲起来,这谁能找得到?”
沈芜:“你是官身吗?”
宋楼兰:“不是啊。”
她只盯着前面的路,脚下的草鞋有些松了,还很湿滑,她每一步走起来都很小心:“既然不是,你为什么怕他们跑进山躲起来?我是来找赵婆婆的,又不是来抓他们伏罪认诛的。”
宋楼兰将胳膊伸至她身前:“扶着吧。”
他穿皂靴,鞋底钉了皮革,不怕湿滑。
但沈芜没扶。
宋楼兰:“扶吧,等会儿摔了,还怎么找人。”
沈芜甚少感情用事,也听劝,撑住了他的胳膊,没说话。
宋楼兰心说还是抱着他的胳膊哭的时候更可爱一点,不过没敢说出口,要事在身,不可分心。
方才有一瞬,他以为自己的身份要被她猜出来了,但看她样子冷傲如兰,丝毫没有要攀附他的意思,又打消了念头。
水雾寒烟一阵一阵地聚了又散,散了又聚,隐隐约约能看见村中大院的圆形土围,缥缈的歌声悠悠传来,如从地底冒出来一般,又难听又凄清,细听不成调的歌词,更是让人恶寒。
“百无一用是书生,别人吃肉他不敢喝汤。”
“众人皆醉我独醒,吃了上顿没下顿。”
“傻子开窍吃肉又喝汤,疯子高声把歌唱。”
水雾飘散时,那个疯影飘了过来。
他浑身湿透,拖把头,八尺高,身骨消瘦得只剩八九十斤,一边左右晃荡,一边继续唱着催命的歌谣。
然后又消失在水雾里,越发古怪,但吓不住沈芜,她没有片刻迟疑,继续向前,水雾中亮起了一片,似云中仙山上的古迹一般,已至村中大户。
院中无人,那个疯影子站在树下,痴痴地笑,手舞足蹈,还在哼那首歌。
“酸秀才,下这么大雨你还往外鬼跑什么!”门一开,一位村民对那疯影子吼道,正巧碰上宋楼兰与沈芜的眼睛,吓了一跳,回身关了门就喊道,“有外人进村,快!”
室内人声沸腾却一句都听不清,锅碗瓢盆稀里哗啦乱响,脚步乱七八糟混做一团,险些将那一排瓦房的屋顶给掀了。
沈芜还撑着宋楼兰的胳膊,并未急切跑进去,只是大喊道:“我们要带赵婆婆回家。”
室内瞬时安静下来,但没有人开门,不知在酝酿什么,亦或是在后悔。
沈芜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