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二次初遇(7)(终)
施’,假如小媛喜欢你,说不定会被蒙蔽了双眼,觉得你……”
“就这么挂在井里?不累么?”
眼见话题歪了,夜安河赶紧插嘴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岔开。其实他在一开始就猜到了棋子云突兀落回井里的原因,借着月光,她在井底湿透的衣裙宛如一张透明的纸,不方便堂皇出现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他也知道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自己识趣地离开,可是他好像被绑在了井上一样,甚至不愿意转一个身。
很久很久之后的某天,他再次回忆起这场相逢时,依旧会讶然于完全不符合自己作风和性格的冒犯与失礼。但是如果有机会让时光倒流重来一次,他可能依旧会这样坐在井沿等待着她披散着长发游到自己的手边;他甚至希望多一个补救的机会,让他能够伸出手来替她擦擦鬓角的冰晶,嘴角挂着一弯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笑意,就像是消失的记忆里那些重复过无数次的动作一样,轻抚着她随风飘舞的长发、沾着蛋糕屑的嘴角和含着泪的眼睛。
“我倒不至于蠢到挂在井里,这是浮行咒,我飘着呢。”
她盯着夜安河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出他在恬不知耻的目光里藏着什么深意。她好像能洞悉旁人的心事,起码她一定能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肆意探视夜安河的心事,看到夜安河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在浩如烟海的时光史册中找到了那条独属于自己的草蛇灰线。
于是她借着一阵清风轻轻一跃就跳上了井沿,隔着一个手掌的距离,反客为主坐在了夜安河身边。浸湿的长裙毫不吝啬地勾勒出她身体的曲线,柔和的月光裹着她修长的小腿,她随意晃着那双简易的高跟凉鞋,在井壁甩下歪歪扭扭的水印。
夜安河注意到她指尖夹着一枚造型雅致的小酒壶。
“其实…也许你并不需要汲汲于寻找忘记的那部分人生。我曾听人间的朋友们说,遗忘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如果在过去的变故里你的记忆选择了在哪一岁终止,就说明,你的心底里也并不欢迎在那之后经历的一点一滴。相信你心的答案吧,祝你在安格瑞拉的未来——万事胜意。干杯!”
说是干杯,其实依旧只有那一枚酒壶。壶中天地,清冽的冰水激荡起如她声音般脆生的潮音,像是陆地尽头的海岸浪花拍打着峭壁,令夜安河没来由地觉出几分心安。棋子云伸手自虚空一招,身后花架旋即传来轻快的簌簌声,夜安河下意识回头望去,就被飞来的金银花花瓣糊住了视野。他听到棋子云轻笑一下,于是嘴角也扯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他们的故事,一定藏在那段被自己忘掉了的回忆里。
“冰梅湖制出的冰梅酒,是这世上最好喝的东西。”她把小酒壶递过来,素白的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他温热的手掌,她却并没有回避的意思。他啜饮了小小一口,没化开的冰碴刺了他个透心凉,酸涩的味道在喉间绽开,回味却是并不黏腻的甘甜。
“真不像话,怕酒还是怕冷?”棋子云一把夺回来,将剩下的冰酒一饮而尽。夜安河下意识想要拦下她喝这刺骨冰凉的东西,可是他又恍然觉得,如果他抱有更多不知分寸的善意,他应该直接把这具在地下河道里浸泡了一个多小时寒气的身体揽入怀中。
真像个登徒子……如果他们确实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晚安啦夜安河,新学期的…诶让我看看这是谁来了…嗨!妈!”
这句石破天惊的“妈”打了夜安河一个措手不及,小媛居然也一脸愕然,好像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这层身份一样。
“你不是赶时间吗,跑来这里干什么!”
小媛顷刻间涨红了脸,拿出教训圣明比西的气势狠狠点了点棋子云的鼻子。
她倒是直接默认了这个女儿和学生并肩而坐的暧昧场景。
“办事,喝酒,偶遇。多么美好的夜晚,谁愿意浪费在屋子里。”棋子云居然已经喝醉了,脸颊上飞起两片显而易见的红晕,她好像自己也意识到了,用手拍了拍脸,然后有点呆傻地冲着夜安河笑了两下。“我马上就要去龙亭了,去安格瑞拉的专修部专攻天文学。对了,我爹是圣明比西。”
小媛面露急色,仿佛一刻也不愿多等下去了,挥着魔杖直接把棋子云从井里“拔”了出来,即将要打开保护罩一飞冲天。细微的破空声,空气的流动也在这瞬间停滞。
三个人在三个点站定,各怀心事,像是一队跟丢了食物的蚂蚁。
棋子云忽然回头,冲他招了招手。她面上含笑的,只是眼眶里升腾起的雾气遮住了她的眼睛。
她哭了。
这限定的回眸一瞥轻巧而准确地击中了他支离破碎的记忆中的一角:曾经有人,也是这般含着笑泪深深地看着自己。那个时候他的背后围着那么多那么多的影子,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围在自己身后,无数只手,簇拥着他,推搡着他,向着看不见的前方走去。而那时那刻那个人突然奋不顾身地冲了过来,伸过手来,拉住他,死死地拉住他,向前没命一般的奔跑,然后纵身一跃向某个万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