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琦
“你在这里做甚?”
谢昕辰摇扇:“多稀罕,我可是此处常客。”
周熠无奈摇头,抬了抬下颌,示意侍者继续引路。
谢昕辰启步跟着,见路越走越深,不禁感慨:“蟾月阁可是存放天字宝物的地方,所存之物皆是价值连城,别说买,就是看一眼都难……武定侯要在这里取东西?”
“怎么,本侯看起来不配?”
谢昕辰被周熠睥睨过来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武定侯想哪里去了,我就是好奇你买的到底是何物?能否让我沾光多看两眼?”
周熠没理会,等侍者在四个持剑侍卫的保护下将绿琦琴拿出来后,他提起琴匣便走,一言不发。
谢昕辰不依不饶地跟着,“武定侯这是豪掷千金为尊夫人买了一把绝世古琴?”
周熠没吭声,心里却在一遍遍默念:皇帝赐的,不要白不要,白送还不要的是傻子。
……和她没关系。
“你可别怪我多嘴,尊夫人的琴音我昨日也领教到了,那当真是阳春白雪。别说弹,就是对听者的要求都高得让人望而却步……你是好意不假,可送琴之举恐不能增进你二人感情,还会生出隔阂。”
周熠不受控地顿住脚步,拢蹙着冷冽的眉,“何意?”
谢昕辰嘿笑着勾住周熠的肩,本想拉他低些,说悄话,可谁知周熠的背挺得宛如铁竹,掰不动他分毫。
他可不敢让堂堂武定侯,宣帝的“心尖宠”为他弯腰,只好踮脚道:“我仔细给你分析哈,你送琴给夫人,她若喜欢,日日都会弹,可你又听不懂,长此以往,夫人心里不会生出牛嚼牡丹的委屈?若是她压根就不喜欢这琴,那你花这些金子你不委屈?所以说,这琴千万不能送。”
周熠乜他一眼,“照你的意思,这琴适合劈了烧。”
“哎?”谢昕辰迫不及待地抱着琴匣,脸动情地贴在微散着千年木香的匣面雕花上,“烧了多可惜,不如送给我。如此一来,武定侯既能和夫人和和美美,还能送我个成人之美。”
“……再送几个拳头要不要?”
不要脸的,周熠见多了,这么不要脸的倒还是第一次见。
谢昕辰努着嘴,恋恋不舍送开手,“罢了,这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比尊夫人更适合这张古琴了。”
周熠嫌弃地白他一眼,“那你还啰嗦什么?”
谢昕辰悻悻。
周熠拔腿就走,忽而想起什么,回眸勾一眼谢昕辰。
“武定侯想明白我说的话了?”
周熠将琴匣塞进颠颠跟上来的谢昕辰怀里,道:“以你的名义送给她,不许提我。”
说罢,脚步生风,快到抱着个大琴匣的谢昕辰根本来不及追上去。
谢昕辰愣在原地摸不着头脑,真奇怪,这就能促进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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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雨下的黑夜尤为浓稠森冷,路面湿滑不说,寒风也盛,让打灯回院的主仆二人倍感艰辛。
淡茜在月亮门下等,见雨帘中那团带有朦胧火光的琉璃盏近了,她迎去为晏晏披上大氅,“夫人,侯爷回来了,在书房里。”
周熠又没赶上传饭……不过她已习以为常。
今日饭桌上,姜氏旁敲侧击地提起周容并不愿过嗣一事,再加上董氏在一旁拱火,周彧渐有重议此事的想法。
晏晏就知道,夜长定然梦多。
“侯爷淋雨了吗?”
“淋了。”
晏晏微颦烟眉,“淋了雨,直接去了书房?”
淡茜弱弱点头,“奴婢敲过房门,想送衣裳和热汤来着,侯爷不肯应。”
晏晏强撑着牵起一个疲倦的笑,“没关系,一会儿我去送。你去准备一份姜汤。”
淡茜犹豫道:“夫人,侯爷尤其不喜姜汤,喝了会骂人的。”
……那她上次,岂不是撞马腿上了?
“那就热你备的汤吧,热好以后我给他端过去。”
“是。”
晏晏去敲书房的门时,里面亦未传出一丝动静。
“侯爷,我进来了。”
她清冽的嗓音混着雨打庭叶的淅沥,竟有种不合时宜的悦耳。
话音落,她静等片刻,见仍无回应,这才抬手推开书房的门,夜雨寒风随之贯入,撩起她素雅轻薄的裙摆。
晏晏走进去后,红檀收伞合上房门,安静地等在门檐下。
屋内只一盏烛灯,放在正对房门的书案上,书稿散落一地,静躺在暖黄的溶光里。
晏晏放下托盘,视线转向浓烈酒气传出的地方。
——烛光探不到的西窗。
周熠躺在罗汉床上,脚胡乱搭着窗台,雨纷纷顺着他的皂靴倒流进室内。
晏晏走近两步,忽被散在罗汉床四周的酒坛绊住脚。
她只好先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