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与沙的巡游19.

兰德尔的情况不容乐观。他受伤的始末，叶贝妮暂且无暇追究。现在最紧要的，是让他睡进治疗舱，只有来自旧世界的科技，能给予他最妥善的治疗。

回村时，希达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当时她一心记挂兰德尔的安危，没来得及听。

仔细想想，兰德尔受伤，他或许知道一些内情。等解决完治疗舱的事，回头再找他问问吧。

而现在，她要朝着游盗营地出发了。当然，和她同行的人还有涟月。

也只有涟月。

掠夺者正在大肆捕掠人类，以小队形式前往废土的话，人数过多，目标太大，说不定就会引起对方注意。所以，叶贝妮婉拒了飞速等人同行的提议。

如何与游盗交涉，是一个棘手的难题。兰德尔事出突然，已经来不及做详尽的计划了，接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已知那个拥有治疗舱的游盗营地，向废土所有组织开放了交易，主要贩售沙舟和各种器械，能引起他们兴趣的东西，无非是通用货“水”和旧世界的机器零件。

和游盗做交易不会公平。至于他们得知她要治疗舱，会要价到什么地步，只有坐下来谈一谈再说——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对方狮子大开口，她也只能点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救兰德尔，目前只有这一条路可行。

飞速一派乐观：“没关系，仓库里面还有很多机器部件。像上次带回来的发动机呀，太阳能板呀，游盗会感兴趣的，大家凑一凑，换一个治疗舱换回来也不是不可能。”

“我明白。谢谢你飞速，愿意把打捞队的财产拿我们做筹码。”

叶贝妮早早从悲伤的情绪里缓过劲来，现在正在涟月的指导下，给步蹄虫喂肉。等它补充好体力，她们就要出发了。

“客气了，本来仓库那些玩意儿，都是涟月搞来的，我们不过是搬运工。”飞速打着哈哈，表示马上就去仓库把账本拿来，估算一下价值，不够就再想办法。“咱们村子别的没有，水多的是，大不了多给他们供应一些水就好了。”

叶贝妮：“好。”

乐观固然是好事。以打捞队对游盗的了解……是不得不乐观吧。若非心怀希冀，兰德尔便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在嘱托飞速帮忙照顾好兰德尔后，叶贝妮和涟月一同告别的村子众人。此番要去的游盗营地距离村子千里开外，两人只携带了一些水和食物，如果顺利的话，足够作为回程路上的口粮。

如果不顺利……她直接否定这个选项。

步蹄虫摇了摇触角，动了起来。

她仰头靠在涟月胸口，呼吸着有些灼热的空气，试图放空紧绷的脑袋。

日晕烁烁，淡金滚滚。

大自然不给人类丝毫斡旋余地，烈日复攀，只用一个早晨，便晒干了光芒所及的每一寸土地，再没有了下过雨的影子。

幸而风向正南，与她们同一方向，步蹄虫不知疲倦，不曾被风影响行进的速度。

千里之行，长路漫漫。除却路经几处人类留下的明显标记点，周遭仍然是一成不变的黄沙，叶贝妮没出过几次门，根本分不清走到了哪跟哪。换做平日，她可能很快就睡着了。然而这一次，她却丝毫不觉困顿，体内血脉搏动，如秒针滴滴答答，跳了又跳，仿佛帮她计算着流逝的时间。

眼见日落西天，悬月高升，她终于忍不住沉沉闭眼。

又忽而惊醒。

怎么还没到呢？

“是这个方向吗？”她问涟月，误以为走错了路。

涟月安抚她说，没有走错，大约再有一个小时，就能到达目的地了。

叶贝妮这才放下心来，但是再也不敢入睡。

“再给我说说游盗营地的事吧。”她说。

游盗营地的情况，涟月和她讲过几次。但她害怕遗忘了什么细节，一再确认。谈判桌上，足够了解对方，才能合理运用手里的筹码……她的筹码很少。

“他们霸占着一个叫做‘船坞’的钻井，里面不仅有物资，能源也非常丰富，那里的一切，是他们立足的根本，最早到达的一批游盗，拆卸了许多从旧世界挖掘出来的机器，然后学会了制造，现任老大是一个矮小的beta，叫金帝文，是器械制造的专家，沙舟便是出自他手。正是因为领导者是beta的缘故，他们渐渐不像别的游盗那么残暴了，鲜少外出劫掠，转而向各个村落开放了交易，但价格……远远算不上公正。”

叶贝妮听出来了：“你不喜欢他们。”

“是他们不喜欢我。”涟月很清楚被区别对待的原因，他顺口提了一句，曾经拒绝过对方的招揽的事，“他们害怕我，不愿意卖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怎么不怕呢，一个不愿意帮他们干活的顶级alpha，再让他获得一些强力的装备，回头就和他们唱反调，不是搬石头砸自己脚吗……叶贝妮无奈之余又有点想笑。

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