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沟
原来伯伯这次一家回来,并不是单纯探望老人的。
隔天孟婉秋在银行大厅里,看到了那张熟悉中又增添了些阅历的脸,差点惊掉了下巴。
呆愣了十秒钟,孟婉秋才挤出“伯伯”两个字。
“这是婉秋吧,你爸说你在这里上班,我就过来了。”伯伯说。
孟婉秋心想:这一年难得见一面的人,总不至于是来银行看看她的吧?
“我今天来银行是来开户的,你来帮我办业务吧!”伯伯说。
原来伯伯这次回家是为了当地改造旅游小镇的工程。孟婉秋在同事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颤颤兢兢地为伯伯办完了手续。
因为这笔不菲的存款,孟婉秋当年还被评为了年度优秀员工,年终奖比去年翻了五倍。孟婉秋睡觉嘴角都是上扬的。
天降的喜事,孟婉秋和孟父自然很高兴。孟母虽然也是欢喜的,但内心并非是百分百的畅快。
晚饭时本来眉开眼笑的孟母突然就收紧了脸部肌肉,说:“这会儿她又该趾高气扬了。”
孟婉秋知道母亲是说的伯母。在这个家里,母亲因为娘家家世不如伯母、丈夫财力不如伯父、女儿混得不如堂姐,本来内心就有所郁郁寡欢。现在虽然承其荫蔽,却好比收了一朵带刺的玫瑰。花虽美艳,触其却疼。
孟婉秋知道母亲这些消极情绪跟奶奶不无关系。一根藤上结的西瓜都有大有小,有甜有不甜,生的儿子、娶的媳妇怎能去比较呢?
奶奶这样也就罢了,偏偏伯母也是一个好炫耀的。母亲这心里就老是堵着。
奈何,风俗就是这样!只有自己想明白的,没有别人劝明白的。
“妈,我们同事看我吸纳了这么多存款,都好生羡慕了。”孟婉秋说。
“嗟来之食,你怎么就这点出息!”孟母将手中的碗筷放桌上一拍,孟婉秋嘴巴里的西红柿都惊得掉出来了。
“看你把孩子吓得都吐血了。亲兄弟,亲姐妹之间,怎么说这么难听的话?”孟父说。
“是啊,你们是有血缘关系,我们俩外姓的没有!”孟母说罢,就猛地起身回卧室了。
孟母并不识得多少字,是如何脱口而出这“嗟来之食”呢?
其实是以前孟婉秋把这个“嗟”,读成“chuo”。孟父就纠正她读音,告诉婉秋这个成语的意思。大概就是这时,孟母将这个成语就刻在了脑海里。
“爸,妈妈老是这样负面情绪,对身体不好。”孟婉秋见母亲卧室里已熄灯,便说道。
“我能理解她,但我开导不了她。你妈其实挺委屈的,你小时候几乎是她一个人带大的,你奶奶偏爱你伯母和堂姐。所以你也要多包容她。过不了多久,说不定我们就可以换一个环境了,到时候我也不常去钓鱼,我带你妈四处游玩游玩。”孟父说。
“那奶奶呢?你不照顾她妈?”孟婉秋追问到。
“这么多年,也该换换人了,跟你伯父说好了,等这边的工程竣工,就将你奶奶接到城里去住。”孟父说。
孟婉秋的家乡是江南省会周边的一个小镇,绿柳垂荫、溪水潺潺。下雨天的时候,孟婉秋站在门口的拱桥上,撑着一把油纸伞,静静地听着雨声,回想起从前和一个人同撑一把伞的画面,心事就晕染成一朵晶莹的雨花,玲珑地绽放。
这也就是为什么,孟婉秋在毕业后还是选择了回到这里的银行上班。
听伯父说,这里要改造了。因为距离省会不远,风景又清新怡人,很适合为一些城市的实力客群打造旅游度假别墅。
改头换面后,这里的房价将水涨船高。
当然原居民自然是舍不得祖屋的,但是开发商给的拆迁赔偿也是十分优厚的。首先,祖屋普遍房龄都有50年了,急需修缮;其次,舍不得故土的人可以选择“度假公寓+赔偿款”的模式。
所以作为开发商的伯父很有信心做好小镇的拆迁工作。从前做服装生意的伯父,继而投资房地产,还是得益于伯母一直从事建筑施工的娘家的帮助。
因为被评选为“年度优秀员工”,孟婉秋有幸和行长一起出席城市总行的年会。
听闻孟婉秋要去省会参加总行的年会,孟母从自己的嫁妆红木箱子里拿出一沓钱,豪气地将装得鼓鼓的信封递给孟婉秋。
“我看电视里别人年会都穿晚礼服的,你难得不穿制服,去买件好看的裙子。”孟母说。
孟婉秋目瞪口呆地看着孟母,没想到她一直抗拒在手机里装上二维码付款软件,却有年会上穿晚礼服这样先进的思想。
这让孟婉秋严重怀疑母亲是不是已经不耐烦她25岁却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这件事情了。
为此,孟婉秋还特意向行长打听了年会晚礼服的事情。
幸好是问了,虽然年会还是穿银行制服、佩戴工牌,但年会后的晚宴确实要求身着晚礼服。
孟婉秋还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