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玄异令
谢彩灵躺在一潭死水梦中,待睁开眼时,自己不知何时,竟回到了桃花谷。
耳边寒风呼啸,她一个人孤独地跌坐在桃花谷跑马场,环视着挣扎求生的弟子,在漆黑的夜潮里,她听到了步曲觞的声音,却又好像听到了沈秋辞的呼唤。
跑马场上的哭嚎声已经消失了,只剩面对面压着的面目全非死人,步曲觞从尸骨堆里爬了起来,形如傀儡一般,露出布满血痕的上半身,微笑而唤道:“阿灵,怎么一个人坐在这?”
谢彩灵喉间滑动一下,哑声道:“人太多,我找不着师娘。”
步曲觞偏头冲谢彩灵笑了一声,道:“傻丫头,师娘就在你身后啊!”
谢彩灵猛地回头,就见沈秋辞温柔的面容,正冲着着她伸手,唤道:“阿灵,来,师娘带你回家了。”
她低下了头,不敢抬头看,只低声道:“师父,师娘,我真的好想你们。”
步曲觞用手掌,轻轻地拍了拍谢彩灵的发顶,和蔼地笑了笑,笑得宛如一个慈父,亲切道:“师父和师娘一直在找你,等你回家,一起包饺子吃呢。”
沈秋辞微俯下身,把手伸近了些,轻飘飘地道:“阿灵,我是师娘啊,来,快起来,我们一起回家了。”
谢彩灵手指泡在血肉里,犹豫再三,在终于动身想要去触摸沈秋辞伸出的手,可身体却犹如泥塑木雕,让她挪不动手脚,就在她使出浑身气劲,伸出手想要去抓时,却抓不住。她呼吸急促,浑身冷汗如雨,齿间哽咽道:“师娘,你的手,怎么回事。师父,别放手......”
步曲觞叹气,道:“阿灵,师父师娘要走了。”
谢彩灵用力的胡乱撕扯挣扎,啜泣着道:“别,不要走,等等我,我跟你们一起走,别走啊,师娘。”
沈秋辞回过头,沉默看着谢彩灵,半晌才开口,说话声音细小,道:“好阿灵,快回家去,少棠和花啼在家等你呢,别让师父师娘担心。”
谢彩灵看着步曲觞和孟花啼的背影渐行渐远,仿佛是看腻了,连头也不肯回一下,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远了。
她立即爬起身,浑身颤抖起来,失声哽咽而唤。
“师父。”
“师娘。”
“你们要去哪儿......”
谢彩灵泪流满面,随着他们的消失,她的身躯也一点点被黑暗吞没。她不知黑暗从何而来,自己又身在何处,更不知师父师娘究竟去了哪里,只声嘶力竭地喊道:“师父,师娘,你们回来!”
然而无人回应,谢彩灵什么也看不见,听不着,手脚也感受不到冰凉。她孤身一人,跌在暝暗的血泊中,任由被黑暗吞噬,慌乱挣扎之下,立即醒过了神!
谢彩灵睁眼便见白独秀,愣了许半晌,薄唇微抿,呢喃地道:“......白清誉。”
白独秀一直守在床边,抬手拨开了她颊边的发,用帕子给她着额间冷汗,平和地道:“梦见什么了?”
谢彩灵颤抖着唇,摇了摇头没说,只怔怔地看着白独秀,听着窗外风声,沉声道:“没、没什么。”
白独秀低声询问道:“怎么了?”
谢彩灵面容苍白,想了许半晌,才哑声道:“没事,我饿了,想吃饺子了。”
白独秀放下她的手,正准备起身,谁知,谢彩灵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袖,大叫一声道:“你不要走!”
闻言,白独秀一愣,顿住了脚跟,转过身看着她,柔声道:“我不走。”
谢彩灵神情有些慌乱,又继续道:“你哪儿也不要去,就留在这里。”
白独秀目光柔和,回过头来静静地看着她,道:“好。”
过了片刻,他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她。
谢彩灵伸手接过,淡淡地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后,扫了一眼周周,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厢房,问道:“我们这是在哪?”
白独秀淡声道:“外面城镇,到处是灭度葬刀盟的弟子,只能暂住在林间客栈。”
谢彩灵想了片刻,问道:“那步少棠和步知仪呢?他们怎么样了?步少棠公然反抗,风路行找不到我们,一定会对桃花谷发难!不行,我得去桃花谷。”
这时,厢房外突然响起一道女子的声音,道:“谢姑娘,不必担心。”
门外,一个身影顿时映入眼中,女子一袭白衣胜雪,皎如秋月,眸上未戴花白面具,气度高儒雅淡然。
白独秀扶着谢彩灵站起身,行了一礼,道:“白夫人,你怎么会在这?”
冷鹤月手摇着白山茶团扇,温柔地道:“我从门下弟子口中,得知了神武台一事,便匆匆赶了过来。谢姑娘放心,步界主与其幼子,已经归了桃花谷。风盟主此前已派人前去桃花谷交涉,只要有步界主在,他们也不敢对雪月派发难。”
听得她这么说,谢彩灵才放下心,施礼道:“抱歉,白夫人,是我给你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