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往事

矮小的谢彩灵用力地蹬着脚，双手紧紧抓着窗沿，这件事她干了很多次，她知道自己力气小，但仍是不放弃垫脚攀着窗户望向屋内。她心感疑惑，夜这般黑，为什么里面不点灯。目光沿着半垂的窗缝看向里面，外头风大，窗户却没有一丝晃动。

谢彩灵和白独秀顺着狭小的缝隙，凝神地盯着屋内。

她到底在看什么？

年幼的谢彩灵强撑着双臂，静静朝屋内那高大的人影望去。她看得眼睛酸，探出手指，揉了揉眼睛。这时，屋里有个女子叫了一声，谢彩灵想看清里面喊出声的那个人影，突然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洒在窗户纸上，她脸贴得离窗户太近，也沾上了几滴，如此一激，使得她不小心碰到了门窗。

门窗的动声很响，像是寂静夜里骤然响起的一道惊雷，炸得屋内的男子仓皇转身，似有几分狞恶之色，朝着窗户这边看来。

彼时，一个比谢彩灵略高些身影的孩子，悄无声息地抓住了谢彩灵的腰身，抬掌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发出一点声音。

两个矮小背影的身后，谢彩灵和白独秀透过窗户缝隙，也看到了这一幕。谢彩灵见着那慌张的面容，双手竟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头，握了许久，才发现白独秀抓住了她的左手腕，沉叹了一口气，谢彩灵才缓缓松开了手指。

屋里的那个人，正是谢武，她第一次看见谢武的面容。

谢武到底在干什么？刚才那个声音又是谁发出来的？谢武听见响声，为何会这么惊恐？

屋里头没点灯，只有漆黑的夜。

谢彩灵根本看不清那个叫出声的身影是谁，就连谢武都是凭着那倏忽转过来的一幕，才分辨出来的。她本想再看清谢武转过来的脸，可是看不到任何东西。

幼小的谢彩灵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泪水把小袍子打湿了，原本手里捂着的荧光蝴蝶，竟然被她攥在掌心，活生生地被捏死了。

谢彩灵嘴里压抑着哭声，泪水却止不住地流，她看着手里，没了光的蝴蝶，一遍一遍地道：“蝴蝶死了，蝴蝶死了啊......”

捂着她嘴的那个身影抱住了谢彩灵，那个身影使出全身力气，不断地拖着她远离这个屋子。

那个身影是个女孩子，她紧抓着谢彩灵的手，一直跑到自己屋子，才松开了她的手。

谢彩灵眼里啜着泪，失声道：“姝姐姐，我好害怕。”

这个小女孩伸手擦掉了她脸上血迹，抱着谢彩灵轻拍后背，道：“别怕别怕，有姐姐在，不要怕不要怕。”

谢彩灵猜想着，眼前这个女孩子应当就是儿时的书姝，不然根本看不到适才那一幕。

那是谢彩灵很小很小时候的事情了，她原本自己都记不起了，没想到书姝还记得这般清楚。在她记忆里，确实有个庶出的五姐姐，名叫谢姝。

谢姝的母亲最初也是在仙馆中挂牌的舞伎，比起虞晚人来，算是仙馆中的老资历，不过后来也成了谢武的妾室，可惜在诞下谢姝之后，就离世了。

谢姝其实也只比她大两岁，同是庶出身份，两个人在君临仙府一直不受待见，她长大后，关于浮屠派脑海里最值得挂念的，也就只有这个五姐姐谢姝。

约莫片刻，一阵天旋地转后，随着书姝的记忆，两人落在了另一处宅院。院中梨花盛开，白独秀伸手接住了一朵飘落的白梨花，抬眼望去，这处宅院破旧得很，与适才见着的仙府简直天差地别。

这间院子很小，而且屋子朝向也不好，特别是冬季，一到冬天屋内就冷得很，天黑得也很快。此时谢姝大概五岁样子，谢武的正室夫人见底下庶子众多，忧心来日争夺自己儿子权利，便寻了个理由，把他们都送出了君临仙都。

谢彩灵便是在此时被谢武逐出了君临城，而谢姝原本是被划去别房妾室膝下抚养，最后因几次触犯家规，也被逐出了君临城。

谢姝去老家宅院的当天，就见旧宅外几个胖墩孩子，围着谢彩灵打闹，不让她回家。

谢彩灵揉着眼睛哭，道：“我不是傻妞，我要回家，我不和你们玩了。”

一个小胖墩道：“谁要跟你玩！谢彩灵，你就是个蠢傻妞、矮矬子，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你丢不丢人啊！”

那时谢彩灵还小，根本没人教过她读书识字，就连自己名字怎么写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别人欺负她的时候，喊她名字就是谢彩灵。

她哭着道：“我不是，我才不是，我讨厌你们！”

忽然，谢姝冲上前掏出袖子里的弹弓，捡起地上几个石头，对着小胖墩瞄准射去，几个小胖墩还没来得及嘲笑，就被飞来的石子砸得脸蛋疼，见来了帮手立马就跑走了。

谢姝扶起谢彩灵，抬手擦着她脸上灰，道：“阿灵，这是我做的弹弓，送给你的，以后他们要是再敢欺负你，你就拿这个打跑他们！”

谢彩灵得了新奇玩具，瞬间就不哭了，怔了怔，抽着鼻子，道：“姝姐姐，他们骂我是傻子，还骂我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