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逢生

听得这一声，谢彩灵倏地眼眶红热，热泪顺着脸颊滚落，抬手抹了眼泪，俯身朝虞妃雪行了一礼，而后匆匆快步退了出去。

她进屋子时，步少棠已经哭得脱力，不由自主趴在床榻边，昏睡了过去，抬眼见着孟花啼，眉梢嘴角虽带笑，但苍白面容仍是一副神色恹恹样子，她半张着眼，见谢彩灵进来，哑声道：“阿灵。”

刚出声，孟花啼胸口就起伏剧烈，忽然咳嗽起来，谢彩灵上前，让她不要起来，勉强挤出微笑道：“阿嫂，你还没好，别起来了，躺着吧。”

孟花啼微睁着眼，见着谢彩灵手背上淤青的伤痕，粗声喘息，颤声道：“阿灵，你受伤了。”

谢彩灵蹲在床边，看了看自己手背，那是她被抓回桃花谷后，慕京箫用脚踩出的伤，她摇头低声道：“一点小伤，我没事，阿嫂，你睡吧，我守着你。”

孟花啼抬指虚虚地抚过她的面颊，见她眉眼疲惫不堪，垂泪唤道：“阿灵，你一路奔波至此，几日守在我和少棠身边没合眼，已经很累了，你得休息。”

谢彩灵双目通红看着孟花啼，道：“阿嫂，对不起。”

沉默半晌，孟花啼有点怔神，涩声道：“你说什么？”

谢彩灵手指紧扣着道：“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对不起，是我害死了师父师娘。”

孟花啼泪流满面，摸着谢彩灵杂乱的头发，闭眼摇头否定，哽咽着道：“好阿灵，你有做错什么呢？嗯？谁知道他们会来。爹娘是父母，挡在了最前边，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爹娘平素最疼你，又怎么、怎么会怪你呢？桃花谷灭门，爹娘被杀，我受伤，那都不是你的错，你还记得爹走前，是怎么说的吗？你是好孩子，不要把那些错，都怪罪在自己头上，没人怪你的。”

孟花啼失声道：“阿灵，爹和娘已经走了。我们一家人，要好好的，你和少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们要是再出什么意外，那我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谢彩灵低着头，喉间呜咽道：“阿嫂。”

孟花啼哭得连肩膀都在颤抖，还在温柔地用拇指轻轻给她擦拭着眼泪，道：“阿灵，不要怪自己了，那不是你的错，爹说过，我们三个今后要一起回桃花谷，你忘了吗？”

谢彩灵在这瞬间再也忍不住了，双手握住孟花啼手，蹲靠在她床边，泪水全部滴入掌中，这一双手让谢彩灵找到了能够安心依靠的地方。

步少棠头靠在床榻边，悄无声息地流下了两道眼泪。

虞妃雪站在窗外，听着两人哭到沙哑啜泣声，像是两只撞得头破血流的幼兽，互相紧紧依偎在一起。

七日后，孟花啼喝了药，逐渐有了起色，但苍白的面容仍还未恢复血色，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些，能下床走动了，只是那一身永远无法散退的魔气，还有一颗永远无法度化的魔心，使得她伤势好得极慢。

步少棠告诉了孟花啼有孩子的好消息，两个人都露出难得喜色，谢彩灵和虞期心照不宣，隐着实情没有说出来，她见着步少棠好不容易从悲伤中渐渐走了出来，不想把步少棠这一点点的希望给浇灭。

这日夜间，谢彩灵再次来找虞妃雪，推门进去，扫了一圈没找着人，又走了几步，才看见站在书架后看书的虞妃雪。

她遥遥望着虞妃雪，道：“虞娘子，我又来烦你了。”

虞妃雪没多说话，只将一张古旧书纸递给她，上面记载是一种仙门禁术，也就是邪术。以修仙人毕生所有的灵力和修为做药引，凝聚成灵丹渡入对方体内，再把对方魔气全部移换到自己身上。

此等邪术，几百年来鲜少有人实施，称得上是近乎失传，千百年来真正实施过此术的人不过三四人，毕竟很少有人会将自己所有修为渡给对方，再把自己变成一个不伦不类的废物。

就算有，那这人一定也是个疯子！

谢彩灵可能就是那个疯子，看到有办法，完全忽略掉了代价后果，笑逐颜开，问道：“用我的修为，是不是可以施术了？”

虞妃雪道：“你修灵不过十几年，修为尚浅，灵力勉强充沛，但单靠一颗灵丹是不够的，她体内还有一个孩子，需要用灵丹安养。”

谢彩灵低头，喃喃道：“灵丹，灵丹。”突然，她好似想起什么，急忙从储物袋里又拿出一颗莹亮的丹元，是上回她跟白独秀在梵净山的洞底，斩杀食人妖拿到的那一颗，想不到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她眼里生出笑容，道：“现在可以了吧？这颗灵丹怎么说也有百年的修为，够用了吧。”

虞妃雪叹了叹气，看着他道：“你知道，你这样做的代价是什么？”

谢彩灵神色渐沉，握着丹元的手，缓缓垂了下来，好似在思索犹豫，沉默了一阵，道：“是什么？”

虞妃雪接下去道：“化去自身所有修为凝成丹元，作药引的过程，无异于是自毁灵根。自毁灵根，转移魔气后，你将永不能再修灵，从此便真正沦为一个比普通人还普通的魔道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