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是夜。

云方海从浴室出来，浑身沾了水汽，冷厉的眉眼柔和了些，看向内室帷帐后床榻的方向，眼中难得多了几分温柔。

夏氏侧躺在床榻上，拿蒲扇给躺在她身侧的儿子轻轻扇着，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候在床榻旁的奶娘远远见云方海进来，立刻躬身到夏氏身侧：“少夫人，天色不早了，瞧着小公子也困了，不如让老奴带小公子下去休息吧？”

夏氏抬眼看了儿子奶娘一眼，眉眼间隐有不喜，又睨见正朝床榻这边走来的云方海，不情愿地“嗯”了声，又嘱咐了奶娘夜里要多留心，别让孩子热到或是冷着，才许奶娘将孩子抱走。

云方海脱了鞋到床榻上躺下，朝夏氏展开一臂，夏氏顺势过来依偎进他怀里。

见云方海眼睛盯着放在一侧的蒲扇，夏氏垂眼笑了笑，伸手拿起蒲扇轻轻为他扇着，云方海脸上这才露出些笑意来。

他指腹轻轻摩挲着夏氏脸颊上滑嫩的肌肤，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此刻全都放松下来了。

夏氏俯身下去，在云方海唇角轻轻落下一吻，脑袋埋在他胸口，低声说道：“夫君，我有件事想与你商量。”

云方海挑眉看她：“何事？”

“……二妹妹，今年有十九了吧？”夏氏说这话时，小心端详着云方海脸上的表情变化。

见他并未露出丝毫厌烦的神色，夏氏才继续说道：“二妹妹与国公府世子的婚事，原是定在今年初春的，虽说前不久出了太后那档子事，可眼下家里与国公府那边都不提，只怕得由你私下去那边打听打听。”

云方海并未接话，一只胳膊压在脑袋下面，似乎在等夏氏继续说下去。

她道：“我知道夫君不想管二妹妹的事，但不管怎么说，她与你一母所生，以后是好是歹总，是会有人拿到你我跟前说嘴。”

“若国公府那边……当真想要悔婚，咱们索性就将聘礼还回去，也好再抓紧时间为二妹妹寻别的夫家，不若再耽搁下去，二妹妹可就要满二十了。”

夏氏与云方海做了五年夫妻，自是知道她夫君向来比外面的人还要厌恶云疏雪，不仅因为云疏雪一出生就害他没了亲娘。

更多的，是云方海无论在官场上做出多少政绩，总有同僚明里暗里拿她妹妹曾经做过的那些个丢人的事取笑他。

云方海盯着床顶的帷帐沉默了好一会儿，想到今日在雨莲寺，云疏雪身边的嬷嬷口口声声称她进了后殿偏院的厢房迟迟不出来。

他与父亲一同破门进去，竟看到之前被云疏雪带回家治伤的那个男人赤身躺在床榻上，父子二人都看出在他们进屋之前，有人翻窗跑了，瞧留在窗外香蒲草旁的鞋印，明显是个女子。

再胡闹的事，云方海相信他那妹妹都做得出来，此刻听夏氏提到她的亲事，也觉得是该多上点心。

或许只有等云疏雪嫁作他人妇，才能不给他这个哥哥添麻烦。

云方海说道：“太后在世时，国公府那边便是有想退婚的念头，怕是也不敢提，如今没了太后，想来就等着咱们这边去捅破窗户纸，那就我去。”

“这几日你多留意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门当户对的难选，就往下再找找，只要是清白人家就行，最好能赶在中秋前将她嫁出去。”

夏氏点头应下了，坐起身刚放下帷帐准备歇下，外头传来婢女着急的声音：“世子，少夫人，不好了！外头小厮来人说，府里进贼了！”

不等夏氏反应过来，云方海倏地翻身下了床，扯过外袍披身上，疾步走出内室抽了长剑来到院中。

早侯在外面的小厮立即禀报道：“回世子，人已经拿住了。”

云方海：“在哪儿？”

“后院厨房，是三姑娘院里的钱嬷嬷撞见的。”这会儿武安侯早在妾室院里睡下了，小厮只得来禀报云方海。

一眼瞧出小厮面有难色，云方海与他边往后院厨房方向走，边说道：“要说什么就说。”

小厮吞吐道：“小人们拿住那贼人时，二姑娘……正和贼人，在一起。”

云方海步子顿住，脸色阴沉得可怕，挥剑狠狠朝路边的树干砍了一下，而后深吸口气，压低声音吩咐小厮：“去告诉门口的人，此刻开始，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能离开侯府半步。”

“是。”

夜风微冷，吹得灯笼里橘红色烛光簌簌抖动，跳跃的光线落在云疏雪瓷白的脸颊上，多添了几许红润。

见到云方海过来，云疏雪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些许，她迎过去乖巧地喊了声：“哥哥……”

云疏雪张嘴还没说上话，“啪”的一声响起，惊得院子里跪着的婢女、厨娘、嬷嬷全都哆嗦了下，有胆大的没忍住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又慌忙低下头，连呼吸都放缓了。

云疏雪一双杏眼瞪大，漫漫浮上来的水汽一点点将她眼底的震惊和愤怒淹没，她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右边脸颊，火辣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