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吃了医生开的药后，李玳绫不知什么时候就抱着石头睡着了。

她站在古色古香的四皇子府前，从大门一路走进去，发觉四周的人都看不见自己。

宫嵘的书房没有人，墨棋也不见踪影，李玳绫又去了自己以前住的院子。

一眼便看见夏青端着托盘从廊道一路走过来，已是二八年华的模样，眉眼比小时候稳重许多。

李玳绫诧异地跟上去。

夏青单手推开门，对里面的人道：“刚熬好的药，冷点再给小姐喝吧。”

屋子里，梅娘走过来接过夏青手里的托盘，还是如记忆中一样温柔的模样，但眼角已经生了细纹。

李玳绫跟进了屋，看见梅娘用勺子搅着碗里的汤药，而夏青将床上的人扶了起来。

“这不是……”李玳绫震惊地捂住唇。

床上双眼紧闭的人正是李玳绫自己，与她走时的年纪不同，此时床上的“李玳绫”眉眼已经长开了，与夏青看起来年岁差不多。

虽然面上没有血色，但青丝铺满枕头，衣裳穿得妥帖，一看就是被人每日精心打理着的。

梅娘端着药坐在窗沿上，用勺子一点点喂进“李玳绫”的嘴里，夏青便用帕子垫在下面，两人的动作都十分小心温柔。

喂好药后，夏青动作娴熟地将“李玳绫”放回去，掖好被子，用指腹沾了沾眼角的泪：“不知道咱们每日给她喂药，她能不能感觉得到？这样日日躺着，也不知道她到底愿不愿意……”

梅娘将碗放回托盘里，沉沉地叹了口气，劝道：“好在是四皇子找到法子将她的身体留了下来，不管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四皇子自己，也当是给咱们留个念想吧。”

夏青体贴地将“李玳绫”有些凌乱的碎发拨到一旁去，说：“有时候我半夜醒来，会觉得很内疚，我倒是希望她没有任何感觉，若是知道自己每日这样睡着，却醒不来，那该有多难受。”

李玳绫缓缓地走上去，来到夏青的身边，抬手想摸一摸她的头发。

她想对夏青说，别内疚，她感受不到的，床上那具躯体里早就没有她的魂魄了。

透明的手指却触碰不到夏青。

李玳绫又转头去看床上躺着的自己。

长大的“李玳绫”如小时候那样眉眼比较清冷，李玳绫不知道宫嵘是用了什么办法保住这副身体的，虽然气血全无，但凑近了看，肌肤还是如妙龄女子那样细腻，鼻息间的呼吸微弱却平稳，好似睡着了一般。

李玳绫看完了床上的自己，又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终于回到这个想念已久的地方，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所以想多看几眼，将这些东西都记在心里。

屋里的柜子被挪到了另一面墙边，李玳绫隔着空气抚摸上面熟悉的花纹，听见门外有人报：“四皇子来了。”

手上的动作一顿。

李玳绫转过身去，看见宫嵘从门外走了进来。

此时宫嵘已经完全没了少年的稚气，比起十来岁时那亦正亦邪的五官，现在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更加多了几分上位者的成熟内敛。

李玳绫呆呆地看着宫嵘走进来，擦过自己的肩膀，往床边走去。

一阵风带过宫嵘身上淡淡的雪柏味道，是他书房一直用的香。

夏青从床沿站起来，垂着头退到了一旁。

宫嵘开口问：“她今日如何了？”

是低沉好听的声音。

夏青规矩地回答着今日的情况。

宫嵘听完后，抬手道：“出去吧，明日一早再来。”

李玳绫还以为一直是夏青与梅娘在照顾自己的身体，没想到宫嵘也会亲自上手，见屋里的人都出去了，李玳绫好奇地跟在宫嵘身边。

看见宫嵘脱了外袍，只穿利落束腰的长衫，挽起袖子，将铜盆里的帕子拿出来拎干，一点一点擦拭着床上的人的面庞。

李玳绫从好奇慢慢变成感慨，在宫嵘身边道：“何必呢，我都不在了，不是让你好好过以后的日子么？”

她从没想到宫嵘会对她的执念如此深重。

当初走时，他们也有拥抱好好道别过，她以为宫嵘过不了多久就能忘记她这个过客。

然而李玳绫的话，宫嵘听不见。

再也不能像宫嵘的梦境里那样，天地间只有他们彼此能看见对方，现在是李玳绫自己的梦，就连宫嵘也看不见她了。

李玳绫看着宫嵘娴熟地照顾着身边的人，既无奈又悲伤。

等到宫嵘将床上的人打理得干干净净后，便坐在了窗边的塌上，那是李玳绫曾经最喜欢坐着吹风看风景的地方。

李玳绫看了他一会，轻轻对他道：“再见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看看你们。”

宫嵘一直盯着窗外的那棵老梅树，在李玳绫就要离去时，忽然开口道：“我好像感觉到你回来了。”

李玳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