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
审讯室里,一个大鼻子的盖世太保问我,“您昨天下午5点以后在哪里?”
“先在俾斯麦大街罗萨提饭店和朋友吃饭。然后在歌剧院看了芭蕾舞剧《科佩利亚》。我是从学校放学直接到的俾斯麦大街,之前给家里打了电话。芭蕾舞剧的门票还在我家里的一件灰红格子大衣的兜里。”
“有人举报你晚上9点左右到《法兰克福报》驻柏林的报社那里找了一个人,给他送了一封信。”其中一个大鼻子的审讯员说,他的语气比较平和,但听起来事情并不简单。
“一封什么信?”我问。
“这应该问您,小姐!”另一个油红脸膛的胖家伙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的皮带把圆肚子勒成了上下两个球。
大鼻子把红胖子按住,不让他继续嚷嚷,“听完这位小姐的证词。”
“我没有送过任何信,”我说,“从学校放学后到11点左右回家,我都和……男朋友在一起,没有分开,他是总参谋部的军官,可以作证!”
听到这里,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大鼻子问明了阿尔伯特的名字,眉头皱了起来,表情里多了顾忌。他让红胖子在这里看着我,自己出去汇报核实了。
红胖子坐在门口,一开始用那双鱼眼睛盯着我,后来打了几个哈欠,锁了门出去了。他开门的时候,我听到旁边的审讯室里一声接一声的凶狠的质问,还有打人的惨叫。
我在屋子里踱来踱去,这里没有暖气,我又只穿了一层羊毛袜,腿冻得发麻。过了有一个小时,我实在累了,坐在红胖子先前的座位上闭目养神。
脑子里反复思索着,一封信?什么信?
我几乎进入了冥想状态,在混沌中寻找着事件线索,一张报纸和收音机的印象模模糊糊从无意识中浮出来,这有什么关系吗?我不懂。
支在桌子上的手背上一温,有人抓住了我的手。一睁眼,一张大红脸近在咫尺,我本能后撤。
“您的手真冷,”他咧开嘴,露出微黄的牙齿,“我给您送来了一杯热牛奶!”
伴随着这些话,他嘴里的白雾混着一股烟草的臭味喷了出来。
我几乎窒息,立时从椅子上弹起,向后疾退,“请您放尊——”话没说完,头顶“当”的一声,痛得我眼前发黑,几乎站不住。我扶着墙转身,发现墙角立着的一个铁架子,上面挂了几种像刑具的东西,铁架伸出的一个方形角刚刚撞了我的头顶。
“不要这么激动!我们这屋子里可是有些危险物品的。”红胖子挂着微笑,刻意放柔身段的样子,像马戏团里穿小花裙跳舞的大狗熊。
他们应该是联系上了阿尔伯特了。
“您抽烟吗?我这烟很不错的,好彩,美国烟。”他递过来一支。
我摇头拒绝了,这年代似乎很多女人抽烟。
很快,皮靴声响,我期待地望向门口,海因里希黑色的身影出现了,他背后跟着那个大鼻子。
“请跟我来。”海因里希含糊地打了个手势。红胖子一时不确定是叫他出去,还是叫我出去,愣在当地。我也没有动。
“埃德斯坦小姐,您没事了,请跟我出来。”海因里希又重复一次,语气加重了,似乎因为人听不懂他的话而愤怒。红胖子满身的肉抖了一下,用标准的军人步伐后退一步,离我远远的。随后他又看着我的头,绷紧的表情让他的脸更红了。
海因里希转身出门,我跟在后面。过了一会,还能听到大鼻子的声音:“蠢货!海因里希中队长和你说话用得着‘请’字吗!?”
来到一楼大厅,已经是正午了,外面的白光刺得我睁不开眼,不是阳光,而是下了雪,一地银白。
父亲和阿尔伯特等在大厅的另一端,父亲刚刚从椅子上站起来,阿尔伯特看起来一直站着。他们都看到我了,我理了理头发,快步走过去。
“等一下,”走到半路,被海因里希叫住。
“也许您以前不了解,现在我特地告诉您。如果您一开始就报我的名字,半个小时前您就回家了。”
什么逻辑。
“我怎么会想到找您呢,事情又和您无关。”我皱眉道。
父亲已经走过来,见我正跟海因里希斗嘴,神情放松了。
“一场误会,你们可以回家了。”海因里希对父亲说,然后又转向我,加重了点声音,“这件事当然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奉希*莱先生的命令保证埃德斯坦先生和您的安全。请您务必记住这一点。”
认真算来,他对我已经是相当客气了,可不知为什么,这人的语调里总有威胁和压迫感。我没有回答。
“海因里希中队长,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阿尔伯特伸了右手,示意要到旁边说话,海因里希紧绷着嘴,随他去了。
父亲和我先走到门外,我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因里希说有人往《法兰克福》的报社送了不该送的信,具体内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