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娅的病
放学刚好买到橙子,顺道去看米娅。
到了她家楼下,见她就披一个披肩站在路边,巴巴地看着一辆远去的黑色轿车。满脸气愤,眼眶红红的。
“怎么站在这儿?”我问她。
她惊呼一声,似乎吓了一跳。
我拉着她,“赶紧上楼回去吧,病了还在寒风里站着。”
她胸口起伏不定,裹紧披肩,“你怎么来了?”
我举起手里的一包橙子,“不是昨天你说感冒了没有味觉,想吃水果吗?我找了几个地方,终于买到了。”
她却神色恍惚,“不是说叫你今天不用来找我了么……我,我约了人。”
“我知道,我原本就想放在你家楼下邻居家。”我说。她也真爱玩,感冒了还约人。看那神情,只怕是男人。
米娅进门就坐在床上发呆,屋里乱糟糟的,被子一半悬在床边,桌上到是干净,只是一个笔记本扣在旁边地板上。我把橙子往桌上一放,“我走了!”
“啊!”如梦初醒的米娅抬起头,“待一会吧,我好无聊。”
“你不是约了人吗?我在这干嘛?”我没好气地说。
“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我没约人,我是……唉,本来是要出去,但人改主意了嘛,我能怎么办!”她拉起被子,狠狠丢到床中央。
“看来约你的人也知道你应该在家养病。”我说。
“不是!”她咬着嘴唇。
屋子里冷得要命,又没有暖气,我让她回床上,给她披上被子。我帮她剥了个橙子,又给她烧了点热水,灌在一只铁皮水壶里抱着暖手。我也有点冷,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顺手帮她收拾地上的东西。
她呆呆看了会说:“你这么会整理家,爱上你的人一定很幸运。”接着又促狭一笑:“不过我已经知道了。虽然不知道名字,但肯定有这么个人。还是个国防军军官。”
我给她一个问号脸。
“你再装傻?”她扑过来把我拖到床边,“坐下,快告诉我。那个点歌的人是谁?就昨天,昨天有人给你点歌了!是一首钢琴曲,点歌的人说他是驻扎在巴黎附近的一位军官,没有提名字。”
巴黎的军官,还能是谁呢?昨天我没听广播,试着练他给我的谱子,挺难的。但我又不希望他下次回来的时候我一首也不会弹,所以费了很多时间。
“他还说什么了吗?”我问。
“他说每天思念你,但你却根本不在意他!”米娅立眉道。
“这不是他说的,这是你的话。”我笑起来。
米娅猴过来拉住我胳膊,“看来你挺了解他了,快说,那是谁?”
“是以前在维也纳就认识的一个朋友,最近开始通信的。”
米娅等了半天,和我瞪眼,我一直没有下文,她的表情凝固了,“就这些?一句话就说完啦?”
“你还病着,打听太多有害健康。”我忍住笑说。
“救命啊!”她高喊,“一知半解才有害健康,我会好奇而死的!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在恋爱?他写信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没有,信里只是讨论些正常问题。”
然后她不依不饶,问了几百个问题,然后笑我,“事情已经完全清楚,你只是嘴硬,其实早就在恋爱。你提到他的语气和表情跟提那个空军完全不一样。但是,你们也太保守了!我不信,你们互相就谈论那些哲学。”
接着是一大通恋爱守则,然后又教育我:首先,我没有一开始就告诉她,不够朋友。其次,我错过了点歌,这很不应该。俨然一副阿尔伯特娘家人的架势。
“还有,下次回信时不能说你错过点播,懂吗?他会觉得你不在乎!”
说到信,我问她:“和你通信的飞行员如何了?”
“这段时间没通信了。”她转头看了一眼收音机,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什么呀,就是不想写了。万一他当真呢。”
我赞她谨慎。她嗯嗯地点头。
屋子里冷得我直跺脚,我打算回家了。
“不要回去,我太无聊了。我们出去玩吧。”她想了半天说,“最近有个堕落艺术展,我们去看!”
堕……落艺术展?什么奇葩内容才叫这种名字?
米娅已经一跃而起,换了出门的衣服。在我建议下她吃了阿斯匹林。
换衣服的时候我听到她对着镜子说话,“难道,我不会自己去吗?”
在火车站附近有个画廊,三层楼。人还挺多,门口有盖世太保维持秩序,一个个冷着脸盯着我们,好像我们不是来看展的,是来堕落的。
进去后发现什么堕落不堕落,无非是现代艺术。之所是“堕落”,因为希*勒喜欢古典风格,这些画得“不像”、“不美”、或“思想不正”就落了马。当然,有些确实是没什么美感,什么变形的人体,看不出什么东西的塑像,但……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