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贝尔
特和我们同行。在车上,埃德斯坦先生和阿尔伯特聊天,我也和阿尔伯特聊了几句,但是我和“父亲”之间没有再说话。
这自然是由于船上的那番争执。
埃德斯坦先生两周前受到邀请,要到柏林工作。他除了是一位研究古埃及和古希腊的历史学教授以外,还是一名占星师。
“希拇萊先生需要您关于星星的建议。”那名党卫军军官离开时和父亲说了很多,西贝尔只听到这么一句。一句,也足以让她激动了。她的父亲,要为党卫军全国领袖工作了!
西贝尔不是纯正的雅利安人,她早逝的母亲是中国人。最近因为血统问题,她在学校受到审查,凭父亲的雅利安身份才保住了她。
那位党卫军军官又单独问她,是否愿意随父亲到柏林去,到威廉洪堡大学上学。
威廉洪堡大学,也就是著名的柏林大学。
“愿意!”西贝尔赶紧点头,“但父亲不让我转学,他说——”
党卫军军官用一个手势打断了她,并没有想听她唠叨,似乎任何问题在他这里都不会成为问题。所以就这么定了。
没过几天,西贝尔收到了回音。一切都办妥了。她只需要拿着成绩单和推荐信就能去新学校报道。推荐信上有希拇萊的签名。
那时候,希拇萊是只在名信片上才见到的大人物,西贝尔现在拥有了他的推荐信。这对于一个受納粹教育熏染了七、八年的年轻人来说,实在是无上的殊荣。她不禁畅想,父亲会不会直接服务于希拇萊?她也要去柏林了,能见识到更多高层人士……她得意洋洋地去原来的大学办了转学的手续,每个经办人都对她毕恭毕敬。
不过她这番“扬眉吐气”在小镇莫德林的湖面上受到了自己父亲的无情批评。还说回维也纳就要同学校交涉,取消她的转学。
埃德斯坦先生没有大嗓门,没有无道理的指控,而是条分缕析地分析举例。他提到,最近两年对大学中沋太老师的驱逐,提到納粹禁止了许多书籍和音乐,还提到他从捷克、波兰等占领区的朋友那里打听到当地的遭遇啦……每件事都无可辩驳。
“这个国家是不正常的,西贝尔。我到柏林去是迫不得已,你不要再瞎掺和了好吗?”
西贝尔显然听不进去。
于是埃德斯坦先生逐渐严厉,他开始批评西贝尔是“目光短浅”,“稍微有一点运气就趾高气扬,攀附权力,将来只会跌得更惨。”
埃德斯坦先生的态度原本就与西贝尔的信念不符,这些深λ灵魂的批判更是让她气极。
“爸爸,你一年有几个月出差不回家也就算了,好容易我要跟你一起去柏林,为什么要说这些!”
埃德斯坦先生稍稍心软,从小都是保姆照顾女儿最多,自己确实也陪伴不够。于是他决定再讲些道理。
“爸爸,先别说了,一只船浆都掉进水里啦!”
“现在不是讨论船浆的时候,”埃德斯坦先生看也不看,“你根本不知道这个国家几年后会发生什么。你太年轻了,头脑简单,别人赞同,你就跟着钻进去,你不懂——”
“我怎么头脑简单?怎么不懂?!”西贝尔气得叫起来,她在学校里受到的影响给了她莫大底气,她大声嚷嚷:“你们这些老年人,无非是怕像上一次大战一样输掉。为什么就不肯相信,德國|军队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元首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领袖!真是想不到,我的父亲竟然是这样的思想。我以后的事自己会安排,你最好不要再管,否则我就把今天你的话告诉盖世太保!”
埃德斯坦先生猛地抬头,脸上是完全的不可思议,“你疯了吗,孩子?”
西贝尔不答,抄起剩下的一只船浆使劲划了几把,原本她想划回岸边,可是背后父亲的目光像正午太阳一样灼烧,让她觉得仿佛真做错了事。错的明明不是她!
她站了起来,船剧烈地摇晃着。
“你干什么?还不快坐下!”
西贝尔原本是要坐下的。
“听话!”
父亲说出了她最不喜欢听的一句话。她跳进了水里,自己向岸边游去。但不知为何,她感到一阵眩晕,在水中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