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丧事是大人负责的,小孩子继续上学,李荷花的衣服第二个扣子上系着麻绳,孙杨第一眼就看到了。
抬眼望,李家像往常一样,门上还没有装饰任何东西,没什么不同。
“荷花,你还好吗?”
“她怎么了?”杨杰懵懂的问。
李荷花强颜欢笑,“没事,我们走吧。”
“哈哈,你今天竟然有很多问题答不上来,昨晚是不是看电视去了。”杨杰难得找到机会奚落她。
孙杨递了好几个眼色他都无动于衷。
到学校坐下后,“荷花爷爷去世了。”
“啊?你怎么知道?”杨杰惊呼。
“你小点声。”孙杨就差捂住杨杰的嘴了,“你没看到她衣服上带麻了吗?”
虽然是收拢在衣服里面,可扣子上那一截能清楚看到的。
她也许不想让大家知道。
“我没注意看。”杨杰说,“难怪她看着一点都不开心。”
如果他爷爷去世了,呸呸呸,他爷爷身强体壮的,才不会死呢。杨杰想到这儿轻拍自己的嘴,叫你乱说。
李荷花其实并没有被影响多少,上课认真,答题迅速,只是课间跟同学玩耍没了心情。
回到家里,大门上已经布上了奠字,白色做的纸花围绕着它,从左右两侧延展下来,堂屋正中心,神龛下方,四条长凳上架着一口棺材,黑黑的,犹如一个黑洞,将李国华深深的吸在里面。
“荷花回来了啊。”小姑就在门口,小姑父“当家”,她也来这儿帮忙的。
“当家”的意思就是这一整场葬礼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由他负责,从采买到雇佣人员,从酒席桌数到借桌椅板凳,他就是整场葬礼的大总管。
小姑父和爸爸在商量通知哪些亲戚,从而好定下来酒桌席数,采买东西,多了浪费,少了不够。
这些李荷花都插不上手,直接上楼写作业去了。
房间里,刘平和大姐从柜子里拿出白布,还有今天刚买的,进行裁剪,做成长约1.7米,宽度20厘米的长条,这是“拖头”,用桑麻做成的长条从白条两端帮助,戴在头上。整个白布包裹着头部,剩下的部分拖在背后,长的能到地上,所以长阳话叫“拖头”。
“你写你的作业。”刘平说,“写完再来帮忙。”
每个来参加丧礼的人都要拿一个,所以要尽量备多一点。
吃过晚饭后,大人们又要商讨事情,已经有人在布置堂屋了。
从棺材靠近门的这一头的地方,用一个幡布隔开,布上绣着各种菩萨,左右有几十厘米的空隙,能让人过身。
然后摆着高桌,桌上是贡品,纸钱,蜡烛,还烧着香。
桌子下方是稻草铺着的垫子,靠近门口,是给吊唁的人用的。
等到请好礼生后,每个门上都会贴上挽联,还有祭文,也是由他执笔。
明后天满爷可能就会来了,爷爷的道场肯定是由他主持的,纸马也是他的儿子耀志堂伯负责。
“别伤心了,爷爷已经过去了。”李耀阳不知何时从左侧房间过来,目光在最里面的棺材上。
“嗯~”李荷花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早点休息吧,明天开始要放喇叭了,就没那么好睡了。”
村里的习俗,谁家有人去世,要用扩音器放哀乐,像是在告诉周围的人,家中有白喜事,一般来说,同一个组的,或者隔的很近的组的村民会来喝白喜事的酒。
有些会放一整晚,有些半夜就歇了。
刘平觉浅,周围人家有放喇叭的那晚就会被吵得睡不着觉。
李荷花每日放学刚到村口就能听到喇叭声。
家里的人渐渐的多起来,大姑在爷爷去世后的第三天回来了,开了棺让她见完最后一面,就封棺了。
听说大姑哭的很伤心,连带着几个姑姑在堂屋里哭的众人动容。
长阳的哭丧不止是哭而已,还会一边哭一边唱,唱词一般是“您怎么就丢下我们就走了”之类的话。带着长阳方言独特的腔调,好像不会唱就不会哭一样。
李荷花觉得,可能是只哭表现不出人的伤心,默默的只有自己知晓,而唱出来哭,可以让所有的亲朋好友,邻居们都知道我们有多伤心,多难过。
丧礼有五天,第二天第三天念经,同时扎纸马,就是纸屋,包括围墙,车子,金山银山,花圈什么的,到第四天,就要把扎好的烧给爷爷,晚上上祭,直系亲属跪在稻草垫上听礼生读祭文。
这是一整晚,没有睡觉的时间。
直到第五天要上,就是出殡了。
李荷花在第四天的下午请了假。
当年刘平让她请假早点回去,刚好是周五,下午只有一节课,李荷花因为害怕竟然没敢跟老师请假。
好在回去的时间也并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