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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志不在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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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粥很护短,整个荆州府都知道。

那时她刚接管陈记,有一位扛米袋的苦力在码头不慎冲撞了府尹的轿子,当场就压着打了五十大板,送回陈记时只剩一口气吊着。陈小粥得知后,高价聘请名医,亲自过问汤药,将他治好。

等这事儿过去半年,有一日崔家老太爷过寿,她带着那伙计登门,当着崔老太爷的面让崔府尹致歉,否则就让崔府一年都吃不上大米。

她这威胁绝不是空口白话,那是她已将陈记成全荆州最大,谁家大米都要经过她手,荆州府尹再不情愿,还是给那位苦力致了歉,还补了医药费。

这件事很有名,与沈芜的金银花卖了几十两一样,都是荆州府的都市传说。

钱管事唯唯诺诺,不敢不称是。

王妈妈朝沈芜点点头算打过招呼才走,此时,他们才注意到隐没在偏僻角落里的马车,车帘掀开,里面安坐着一位蓝色华服的少女,不待看清面容,车帘便落了下来。

钱管事冷汗透背,凉了半截,不知陈小粥旁观了多久。他晦涩的眼眸终于有了别的情绪,朝何苦一瞥,就像生剜了他一块心头肉,吓得他浑身发冷。

钱管事将烟管屁股往上一翻,何苦诚惶诚恐摊开手心,那烟丝滚烫的余灰全部落在上面,烫得他钻心得疼,起了一层燎泡。

他们再没心思继续收租了,赶忙往何府回去禀报。

那落荒而逃的样子,村民们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逃过一劫了。有人抬起了头,有人喜极而泣,有人抿紧了唇目光似火……总算有了个人样。

宋楼兰瞧沈芜盯着那马车看,告诉她:“那是陈记米行的掌柜陈小粥。”

“陈府的小姐?”沈芜更加疑惑,“贵族女子可以这般抛头露面吗?”

“她早年未婚夫过世,从此坏了名声,陈府想再为她说一门亲事,没曾想她不仅拒婚而且抛却名声,担起荆州府陈氏的门面。”宋楼兰言辞间多有感佩,“陈记米行都由她掌管,荆州府所有的米行营生都得经过她手。”

沈芜:“她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

宋楼兰:“有志不在年高。”

沈芜感同身受,沉吟道:“年少有为,其中苦楚,必定不少,这位陈小姐当真让人敬重。”但感慨归感慨,敬重归敬重,她转脸眼神不善地问他,“你为什么想我去陈记米行?”

“当然是为了你好。”宋楼兰此时就像个活菩萨,正在大发善心,“陈氏手握钱权,在荆州府无人敢惹,何东来再蛮横也只不过是个土地主,要想在此地混下去,还要看他们的脸色,我这是给你找了个大腿抱。”

说罢就加快了脚步,背着手往村尾走,沈芜的院子在村尾,赵来家也在村尾,他的马车当然也在那里。

沈芜犯嘀咕:“心虚?”

不过她不急于一时,若是有事,他迟早要交待。

空中纷纷扬扬无数白,似是冬季飞雪,春日扬絮,将整个渔利口装点得如同九十年代画质不清的电视剧,模糊而遥远,像要消失在“雪花点”中。

那是山火的灰烬,灼烫而销骨。

沈芜捂住口鼻,匆忙往家赶,她已一天一夜未眠,实在困倦。

入了院门,拾起放在门边给大黄装饮水的罐子,给它灌满,又擦了把脸,趿着草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进了里屋,昏沉睡去。

临睡前提醒自己,定要在傍晚前醒来,她想今日就开第一堂课,至少要先教会他们如何在山火中自保,先活下来,才能认字识理做更大的事。

翻了个身,将携带而入的满身忧愁放置身后,不再去想。

再次有意识时,不知已过去多久,朦胧间由远及近传来哭声,那哭声并不真切,和赵兴方才的哭有些相似,她似乎能想象的出,这孩子有多伤心,多恐惧。

沈芜想难道是钱管事又来收租了吗?

他来收租都是在祠堂前的广场上摆一张长案,叫到谁谁上前,若是有人没来或是钱不够,便会压在最后,然后他带着五个伙计一家一家去收。

那孩子哭得越来越伤心,难不成渔利口有第二个朱氏吗?

她又想起那日的场景,她其实没有真切瞧见鞭子抽在朱氏背上的样子,但想起赵来的伤口,朱氏那单薄而冷白的背,恐怕被撕烂了吧,或许连脊骨都折掉了。

她疼得眼角涌现一滴清泪滑进鬓角的发里,挣扎着想睁开眼,起来,但实在太累了,眼皮还很沉重,根本不听使唤。

那哭声断断续续起来,仿佛又将要止住。

沈芜微微一笑,提起的心,又放了下来,理智回潮,想起昨夜大家都借到了钱,不该是收租的事,定然是她在做梦。

一声惊叫忽而将她的梦捅穿,犹如指甲刮在玻璃上,飞鸟在静林惊翅,火车闯入万籁俱寂的田野,将她吓醒。

她盯着茅草屋顶看了半晌,终是睡意全无,只将身上的衣服收拾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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