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栏阮娘
过总角之年的诸位皇子中,二皇子楚文修,胆小怯弱,为人鲁钝。废妃徐氏所出的四皇子楚祉允,博学儒雅,因此成为众臣新的考量。
虽然皇帝力排众议,保住楚景湛太子之位,但也将徐氏从冷宫中放出,并重用四皇子楚祉允。
四年前,楚祉允羽翼未丰,没有流露出任何迹象。如今,摇身一变,居然搭上国公兼上柱国大将军谢令骁。
背后究竟为何,居然无人知晓。
欢意楼位于茶坊酒肆之中。周围当街沽酒,喧阗不止,热闹非凡。此处是酒足饭饱,脂浓生香之地。
扮作男装的宁微蘅,顺利进入欢意楼中。
一进楼中,顿觉别有洞天。烛脂焚香,灯火通明,服色各异的女子来来往往。男子几乎各个都喝得酩酊大醉,酒气逼人。他们互相攀比,高谈阔论,非常喧嚣。
红绸挂在楼中四柱,垂顺翩飞。红绸下杯盏狼藉,夜光杯、琉璃盏,各种稀罕酒具堆在桌上,琳琅满目。
到处都是脂浓粉厚的女子,一派旖旎风光,红粉朱楼春色阑。
迎面过来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子,围着宁微蘅转了一圈,大着舌头道:“好俊俏的小倌。”
“滚!”宁微蘅对肮脏男子,毫不客气。
立即上来一个小二,恭敬作揖,道:“官人息怒。官人瞧着面生,可有相熟的姑娘?”
宁微蘅粗着嗓子,“我来寻友,宁府的五公子可在此处?”
小二笑着,躬身道:“官人说的可是,宁小侯爷?赶巧,宁小侯爷小住过几日,前脚刚走。”
宁微蘅眼睛眯起,心下鄙夷,弟弟许是住了几日,身上没银子,不知去哪儿筹钱。宁致洹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自称小侯爷。父亲的爵位不能世袭罔替,这般招摇撞骗,也不怕闯祸。
“那我今日便找,这小侯爷的姑娘。”
小二收了银子,带着宁微蘅上二楼厢房。
二楼的厢房比一楼的大堂更雅致。绿窗风月,秀阁赤霞。
宁致洹的相好是个浑倌,只要出得起银子,谁找都行。
为了遏制不正之风,京城里不准选拔花魁。不过,倡伎数量稀少,身价不减反增。
一进门,一股浓香袭来,险些掀得宁微蘅栽跟头,一只柔若无骨的蛇臂已勾上宁微萱的肩头。
眼前的女子半臂微露,一段雪白胸脯,只一眼,便叫人酥了半边身子。
青楼女子生得风流灵巧,眉目勾人。宁微蘅饶是个女人,也不敢多看如此鲜艳妩媚的女子。
忽而,肩上的手臂一滞,女子语带嘲讽,“姑娘到这里来做什么?可是,没看好你家男人,让他上了奴家的床,到这来兴师问罪?”
只一个照面,女子发现宁微蘅的女儿身了。
既然如此,宁微蘅所幸打开天窗说亮话,“怎么称呼。”
眼前倡伎虽把她错认成来闹事的大老婆,倒也丝毫不怕。她卧回榻上,抬眼打量宁微蘅,“奴家唤作阮娘。你倒有趣,不闹也不打。来寻哪个?”
“宁致洹。”
青楼里人多嘴杂,阮娘又是这般性格。宁微蘅若是说自己是宁致洹的姐姐,阮娘定会马上嚷嚷出去,让人看看大姑娘上青楼的稀奇。还不如将错就错。
“这死鬼,昨个晚上,还指天誓日要娶我过门,说他无妻妾。今儿个老婆就打上门来了。我说呢,有好东西也不会落到倡伎床上。”
宁微蘅没声张。好男人怎么可能去勾栏,阮娘倒也挺清醒。要不宁微蘅还怕她,落了个和杜十娘一样的下场。
阮娘继续道:“宁小侯爷说奴家身子有奇趣,恨不得化进奴家身子里。若他不是年轻力壮,奴家还怕他死在身上。可瞧他媳妇,生的这般标致,眼如水杏,唇不点而红。他还赖在奴家床上做什么。”
言毕,就要来摸宁微蘅。厢房逼仄,一时竟躲不开,也是她不怎么想躲开。
阮娘顺势拉住了宁微蘅的手来抚自己。
看着这一段雪白酥臂,宁微蘅不觉动了羡慕心思。
宁微蘅重生一世,自然知晓男女之事,却也禁不住阮娘撩拨,只觉自己面上臊得慌。
阮娘这么做,是借此羞辱宁致洹“媳妇”。
宁微蘅正色道:“这番话辱没不了我。只显得阮娘自轻自贱。须知,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
“呦,还是个读过书,能识文断字,大户人家出阁的。”一刹那间,阮娘的眼里流露出艳羡。
便只这一瞬,宁微蘅心里一动,觉得阮娘并非看上去那般。
“若我给你赎身,你可愿离开京城,从此不见宁小侯爷。”
阮娘神色由喜转悲,“他在,我哪都去不了。”
他,想必是前世里被宁致洹痛揍的姘头。但宁微蘅听阮娘语气,不像提及心爱之人,倒像是心怀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