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实在太久了，早已记不得日子了，他苦笑一声，“我进来的那一天是我的生日，那年我二十，我是癸卯年生人。”

“癸卯？”三娘子看向凌翊，“今年是丙寅年，你进来三年了。”

他闻言抬起头看向说话的女子，眼神中透着一股难以置信，呆愣愣地看着三娘子，许久，他鼻头微酸，原本还跪在地上此刻也瘫坐在地上了，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企图说服自己，“三年，这么久了。”宛如寂静无声的叹息一般，“我娘，应该不在了吧。”他喃喃自语，“她老人家年纪大了，也不能走路，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坐在原地，低声喃喃，无悲无喜，而后坐起身来，压了压干涩的喉间，“我，我是被人打晕后带进来的。起初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看着他们在组装些什么——”

“他们？在你之前还有人？”

闻言，他看向三娘子，点了点头，“对，不过不多。我想要回去，可是那个人——”他提起这个人不自觉的哆嗦着身子，瞳孔也猝然紧缩，仿佛看见恶鬼一般，双手也不可抑制地抖了起来，“他拿棒子打我，拿铁块烙我——”语不成调，断断续续。

众人不由得皱眉。

“鞭子蘸盐水抽我，直到我，直到我受不了了。”他顿时涕泗横流，无助地抠着木头，眼神麻木无力，“我求他，我求他……他让我跟他们一样不停地组装东西，若是做的不好就不给饭吃。也不许我们说话，除了吃饭睡觉和做事，我们什么都不能做。若是不听话——”他猛地爬了起来，冲了过来，毫无防备的三娘子忍不住后退一步，他仿佛要挣脱无形中锁进骨血的铁链，面上带着狰狞和痛苦，如野兽般嘶吼着，咆哮着，“他就要抽死我，他要杀了我，杀了我！”他喘着粗气，许久，支撑着他的那股气没有了，他犹如迅速枯败的野草一样，委顿在地，眼眶中噙着泪，毫无意识地一直念叨，“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我娘，娘~”

周围的人一时间都不免油然而生一股兔死狐悲之感，呜咽着。

三人神色复杂，三娘子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莫锦州则是默默无声地叹了口气，凌翊则是朝门外招了招手，流锡和柏诸立马过来。

他吩咐着，“将这些人带回王府，不要让人知道。”

“王府。”那人眼前一亮，好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你是镇北王府的人？是不是大王派人来救我们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在他的连番追问下，周围的人不免都燃起希望，目露祈求地看着他们。

凌翊看着他们，内心复杂，他只觉喉间艰涩，三娘子似有所感，立马握住他的手，他顿时安心下来，“镇北王府世子——凌翊。”

“世子，世子！”他努力伸出手极力地想要拉住他，“我要回家，我要回家——”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我送你们回家。”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让人忍不住哭泣，这些人的哭声让他们一行人也忍不住心酸，纷纷别过头。

几人从地窖中出来，才喘了口气，三娘子看着终于得见天日的那些人，似欢喜又似悲怨，不免叹了口气。

“到底是我的失职。”凌翊紧了紧拳头，“如此庞大的人口绑架，我竟然一无所知。”他从未如此愤恨于自己的失职，一时间竟不知是什么情绪，闭了闭眼，羞愧地低下了头。

原本要随流锡他们离开的王二此刻停在他们面前，很是认真地说道：“世子是好人，他们，才是坏人。”他抬头看着苍穹，闭着眼任由阳光顷撒在他身上，嘴角不由得上扬，“所以世子不必自责。”他扫了眼四周，声若蚊呐地说了句，“这里能去后山。”说完就随着众人离开了。

“后山？”莫锦州皱了皱眉，“难道还有地方是我们没有发现的？”说完不由得愁眉苦脸起来，抱怨起来，“这到底是修了个什么？”

“军缁重事，自然要小心翼翼些。”凌翊上前一步，环视这个院子，半晌，“以这里的规模，至少能供给五千人。可是，北地究竟有多少隐藏的庄子？又是在哪里私下练兵呢？”

三娘子此刻却看向流锡，条理清晰地吩咐，“流锡你和柏诸去查一查，这处宅子是何时过户给这里的主人的？另外，这里什么时候大兴土木？他名下的财产是何时积累的？这些事情要一条一条一条的查清楚。另外，再去北地各大牙行，去查大型庄户的户主，尤其是何年何月过户，名下资产以及是否大兴土木？如此大的庄子，除了大型的牙行，也就是暗地的买卖。你不妨也去去黑市，一并摸清楚，心里也好有个数。”

流锡不解，皱眉，莫锦州却双眼放光，“三娘子真聪明。军缁不仅可以混在货物里，还能在黑市流通。既打听消息，还能摸清军缁的来历，一箭双雕，好计策啊。”他忍不住赞叹。

三娘子此刻却兜头一盆凉水泼了下来，凉凉地开口，“我与阿翊的追查方向确定了，那莫公子呢？”直把莫锦州问的一愣，“难不成下次再送我们一个被血洗的庄子？”

莫锦州一凛，“我马上去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