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眼航班

这是她对他的第一印象。虽然他长得确实相当美，但这种美只是加剧了他的吓人。佩拉认为他适合去演《夜访吸血鬼》那种电影，他就是那种好看又可怕的吸血鬼。

她打开文件袋，从里面拿出几张纸。最上面是一份德语文件，佩拉先是疑惑，随即她明白了这是什么：这是德国警方出具的一份尸检证明。接下来的几页都是打印的照片，满是鲜血。

“按照我们的法律，处理尸体是必须的。无论是毁尸灭迹，还是伪造成意外。”凯厄斯说。

从尸检证明看，这位无辜的受害者疑似被在登山时被野兽袭击，失血过多而死，但警方怀疑那个伤口为人类的咬痕，目前还在对比调查。

也就是说，德国有吸血鬼在捕猎。

“德国本土也有吸血鬼，我想？”佩拉说着，把资料放在桌子上，“或许是他们……”

“德国的几个家族都是沃尔图里的簇拥，他们发誓他们的成员没有做出这种事。”凯厄斯拿回资料，“是流浪者做的。”

飞机正在滑行，它静悄悄地起飞，发动机的声音微不可闻。窗外的城市越来越远，越来越小。该说不愧是昂贵的私人客机，它平稳运行的飞机穿越了有人造光源的高度，进入云层之中，若不是窗外景色的变化，真容易察觉不到它已经起飞。

“那就是你们要追踪的人吗？”佩拉说，“他们在意大利时不需要捕猎的，而在德国却这样做了……是因为被你们盯上，他们没有搞到血液的渠道了。那就是说他们的老巢……在意大利。”

凯厄斯盯着佩拉，他的红眼睛一眨不眨，仿佛是镶在眼眶里的两颗红宝石，让佩拉觉得瘆人。

“我想阿罗肯定告诫过你要注意安全。”凯厄斯说，“你最好别死在外面。”

佩拉连连点头，“我尽量。”

“没用。”凯厄斯评价道，向后靠在了椅子靠背上。

“比起你们来说确实。”佩拉在心里骂了凯厄斯几十遍了。好吧，凯厄斯说她没用。凯厄斯不在外面把她搞死就算不错了，要是她能活着回意大利就去跟阿罗告状。

“为什么阿罗喜欢你？”凯厄斯问。

“你去问他比较合适。”谁会问这种问题？佩拉开始真的觉得凯厄斯在针对她了。

“你用了什么手段让他喜欢你？”凯厄斯说。

“您说话真直白。”佩拉心里骂他的语言换成了西西里话，区别在于比意大利语骂人更脏，“我没有用什么‘手段’，先生。他喜欢我是他的事，而不是我能人为控制的。”

凯厄斯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似乎是他被佩拉的发言逗笑了。

“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你了。”他说，“你确实是个挺讨喜的小孩。”

听起来不是什么好话。佩拉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索性不再理他。飞机飞行在云层上方，稳得好像在陆地上。佩拉从书包里掏出她读了一半的《卡拉马佐夫兄弟》，从她上次断掉的地方开始阅读：亭子里有一张绿色的木桌，固定在地里，周围有木头长凳，也是绿色的，还可以在上面坐坐；阿辽沙一眼就看出了哥哥处于兴奋状态，一走进凉亭时，就看见了桌上有一小瓶白兰地和一只杯子。“这是白兰地！”米卡哈哈笑了，“你的眼光已经在说：‘他又在酗酒了！’但是你不要相信幻影。‘切勿相信空虚和虚伪的人群，要忘却自己的疑惑……’我不是酗酒，只是‘解解馋’，像你的那只蠢猪拉基金所说的，他将来会当五品文官，净说些‘解解馋’之类的话。你坐下吧。我真想一把抱住你。阿辽沙，把你搂在胸前，抱得紧紧的，因为在整个世界上我真正地……真正地……你要明白！你要明白！……爱着的只有你一个人！”

她看了几章，对面座位上的旅行同伴似乎是睡着了，手臂撑在扶手上，手指按着眉心，但佩拉知道吸血鬼不会睡觉，他只是在闭着眼睛思考。他们才刚刚认识，佩拉和他没有共同话题。如果不是可以坐这架飞机，佩拉才不想和凯厄斯一起出门。

要说是有什么联系……佩拉顶多算是沃尔图里编外人员兼关系户。她甚至不是阿罗的女朋友，顶多就是朋友。哦对，她甚至是个未成年人。

整个飞机上佩拉最喜欢的就是海蒂了，只可惜她在驾驶室里。

佩拉悄无声息地挪到了靠窗的位置上。向外看去，就像是把眼睛靠近墨水瓶的瓶口，黑洞洞的。机翼上的灯光有规律地闪烁着。下面偶尔有一些光亮，是地面上的光。城市更亮一点，像是夜空里的星星。

“俄罗斯人写的书看不进去？”凯厄斯突然问。

佩拉被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凯厄斯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头，又在盯着她了。

“……还好。”佩拉说，“我就是想看看现在到哪了。”

她不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但也不觉得自己有多穷。机票确实是有点贵的，但是她之前一直觉得坐廉航和坐高级航班头等舱没什么区别，毕竟都是在椅子上睡觉，睡够一整个飞行阶段然后下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