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比小说还不讲道理

那次经历之后，佩拉知道自己“正在从女孩变成女人”这件事还有什么更多的意味：她的个子越来越高，胸前渐渐隆起（不得不穿内衣，真讨厌），她的卵巢和子宫也跟着成长——她开始来月经了，需要用卫生巾，也要在包里装上几片备用的卫生巾，因为随时有可能会有一个女孩陷入和她一样的尴尬处境中，这时候她就要变成超级英雄，递给那女孩一片卫生巾。

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接触血液最频繁、最长久的一群人：倘若黑暗世界的主人要把地球的权柄交给这星球最血腥的人，那么女人就会成为这里的老大（至于吸血鬼？他们不能算人啦）。

所以一句话就是：这里的女人知道，那块地毯上的就是货真价实的血迹。

“是的。”艾米丽点点头，“这是血。”

在几秒钟里，大家都没有做声，他们盯着地毯上的血迹，然后抬起头，看着彼此，交换着恐慌的目光。

“这里发生过命案嘛，我们都知道的。”安东尼强装着冷静说，但佩拉能察觉到他的音调比平时高了不少，“已经六点钟了，那个……加文，你家是不是要你按时回去吃饭？”

“啊，呃，是啊。”安东尼的朋友说道，“要不咱们回去？”

确实：天色已晚，虽然还没有彻底黑下来，但是门缝和窗户缝透过的光越来越暗淡，外面的天空已经变成了浅紫色，再过不一会儿肯定要彻底黑下来，这实在不是一个留在鬼屋探险的好时候。

大家都点了点头，要是之前他们还觉得这里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么现在他们可以确认，这肯定发生过什么了不得的事。他们没有再在二楼探险的想法了，佩拉这才注意到这楼梯的响声实在太大了，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噪音来，像是鬼魂的痛苦声音。那个叫加文的男孩，安东尼的朋友，他走在最前面，突然伸出手向后抓住了安东尼：

“嘘！”

“怎么了？”

每个人的心都在狂跳，佩拉几乎以为自己要晕过去了。

“你们听——”

他们都竖起耳朵：在被脚步压到痛呼的地板声之外，远处的一阵子汽车引擎的声音——不，那不是在远处，而是越来越近，在靠近这宅子时减速——它停在了院子里。

“天哪，安东尼！有人来了……是警察吗？”另一个男孩低声道。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我们需要先躲一下……如果他们不是警察而是坏人，我们可就完了！”

他们都向身后看去：现在站在楼梯上的，是艾米丽和西莫妮在最后。她们似乎正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办？”西莫妮看了看她的朋友。

艾米丽拉住她的手，“别害怕，我们……或许应该躲在二楼。”她说。

除此以外也的确别无他法：强撑着胆子，他们只好往二楼上去，“关掉手电，快——”佩拉提醒道，“他们要进来了……”

“哎哟，快点……”

“嘘！”

他们挤上了二楼，手电关掉后只剩下了一片漆黑，佩拉用了能力，她清楚他们正处在一个狭小的走廊上，隔着楼梯扶手的间隙，所能看到的楼下也变成了一片黑暗（好在他们探险时记得关门了），只有里面的一点光亮，那是从外面渗来的：汽车的灯光。

下一秒，大门被人推开了。门口的车灯让一楼变得明亮，就着这光，他们看清了进来的人：三个男人，看起来都十分精干。他们绝对不是警察，甚至或许是小混混……

“好了，这次不剩什么东西了，全搬走就得了。”为首的男人说。

“哈，看这箱纸尿裤……”

他们把架子上的东西都塞进那个纸尿裤箱子里，然后扛到了外面。佩拉觉得自己的身体一阵阵发冷，她害怕极了，好在安东尼就在她旁边，让她能够抓住他的胳膊。

“就这些？”

“是吧？听老头的意思是就剩下这一点了。”

“二楼呢？”

佩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跳出来了。一个男人走向楼梯，他踩上了一级台阶，又迈步——

“噢，老兄，你要是想去二楼，那我们俩可要先走了。”他的一个同伴说，“我还想赶上晚餐呢！”

那个上了台阶的男人朝二楼的黑暗扫了一眼，他终于还是转身走下了楼梯。

“好吧，既然你说已经都拿了。”他说，“走吧。”

他们出去了，关上了门……佩拉听到他们把箱子放在后备箱，关上了后备箱车门，三人又上了车……汽车引擎再一次响起，越来越远，在大道上驶向了远方，再也听不见了。

佩拉的手心已经湿透了。他们静静地在二楼待了一会儿，确定什么都没有再发生，才重新打开手电筒，往楼下走去。

“他们是谁？”

“不知道……这里的混混？”

“说不定呢，他们来这里搜刮出了命案的人家留下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