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厌(上)
是什么,而那被剥下的兽皮,就攥在他手里。
“小之道长,小之道长?”澹台瑛见之露白脸上的表情逐渐痛苦,叫她却又没个反应,心里有些害怕,忍不住推了她两下,担心道:“小之道长,你没事吧?”
之露白猛地回神,却是什么也没说,一把将那少年从污泥中捞起来,径直往楼上去了。澹台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愣了片刻,也一瘸一拐地跟着上楼去了,只留那憋肚子的驴仍在哀嚎着。
之露白仔细检查了那少年身上的伤,不由得心下一沉,扭头对刚进来的澹台瑛道:“我先前给你抓的药,可还有剩余?”
澹台瑛立刻回道:“还剩一些的。”
“去煎一副来。”
“好。”澹台瑛应着,又一瘸一拐地下楼去。
之露白关上房门,开始给那少年运功疗伤,只是这样一来,自身损耗也颇多,这些日子的修行就算是白搭了。并不是她善性大发,只因她认出这少年就是光德坊的那只山厌,而他身上的伤也是拜自己所赐,有些过意不去罢了。那柄拂尘是下山前师父赠与的法器,看似柔弱的万千细丝,却能削铁无声,当时若不是自己分了神,这少年怕是早就碎尸万段了。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楼梯传来响动,之露白倏地睁开眼,对上一双血色的眸子,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
“把这个吃了。”之露白从袖里取出一粒丹药,递到少年嘴边,见他有些犹豫,便一把掰开他的嘴,强塞了进去,沉声道:“你放心,不是毒药。”
起身的瞬间,之露白眼前一黑,好在她及时扶住床沿,定了定神,才抬脚往外走去。
澹台瑛正要端药进去,险些和之露白撞上,忙侧身让开,问道:“小之道长你去哪?”
外面天色昏沉,路人行色匆匆,似是又有雨雪将至。
之露白凭着记忆朝白家的方向走了没多远,就见到了她要找的人,严格来说,是听到了他的声音。
一临街铺子门口,那白家小郎君正同一位貌美娘子说话,之露白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确定没有认错人,才唤了一声“阿霍穆”。
这个名字还是打顾惟那里听来的,有些奇怪,但应该没记错。
“呀,哪里来的女道?”是那小娘子先朝这里看了过来,她上下打量了之露白一眼,掩扇道:“怎么身上脏兮兮的?”
阿霍穆也跟着看过来,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神色:“是你。”
“是我。”
小娘子有几分错愕地看着阿霍穆道:“这女道,原是你认识的?”
阿霍穆点了点头,随即笑道:“怎么,道长又出来给人看病了?”
之露白沉声道:“我是来找你的。”
“我还没去找你,你倒先找上我了?”
阿霍穆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倒叫之露白有些不知所以。
只见他走下石阶,俯身在之露白耳侧道:“道长可知伤的是我朋友。”
耳畔的气息让之露白有些不自在,可她仍定定道:“他杀了人。”
“那又如何?”阿霍穆语带轻蔑道:“那人本就该杀。”
之露白正欲开口,那貌美娘子也走近过来,带着一股浓烈的香甜,她一只手很是自然地抚上阿霍穆的肩头,嗔怪道:“方才说的?”
阿霍穆看向自己肩头的那只手,神情似有迟疑。
而之露白则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那我这就回去叫他们着手准备了?”小娘子一双眸子温情似水地看着阿霍穆,再次确认:“说好了,这次可不准食言。”
阿霍穆似是有片刻犹豫,又听得之露白在打喷嚏的间隙道:“他伤得很重。”不由得眉头一凛,问道:“他在哪?”
“宝芝楼。”
阿霍穆轻轻一侧身,抚在他肩上的那只手便顺势滑落下去,他展了眉头,重又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道:“实在不巧,我这里突然有些要紧事要去处理,韦娘子的一番美意,只好辜负了。”
见阿霍穆说话就要随那女道离开,小娘子急忙追下来,喊道:“哎,你这是要去哪?”
阿霍穆头也没回,小娘子愣在原地,倒是那女道人回头看了一眼,只是天色昏暗,看不起脸上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