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家书

予妻凝雨

这封信，你应该永远也不会看到，可我还是想写给你，我留在这世间的时间不多了，想到哪里便写到哪里，语无伦次之处，还望吾妻包涵。

为夫还是不知道说点什么，可明明想说的有很多，奇怪。

记得有一次被怨念控制为鬼王时，有没有打疼你，我心疼到不行，可只能等再次醒来时偷偷去看你，我想你是知道的，这百年来你一直都在这梦境中陪伴我一年又一年，感谢之余，还会更爱你，别怪我不光明正大地见你，你知道的，我那时的样子，我自己也讨厌，我知道你不会嫌弃，可我还是怕。

我记得我刚开始喜欢你时，说来惭愧，只敢站在门外偷偷等你，偷偷看你，连句话都不敢说，我行军打仗时都不曾这般怯弱，独有凝雨姿，贞晼而无殉，你那般好，可我不是，我是个粗人，喜欢你，爱你都是前半生未曾想过的事情。

后来时间久了，你看到我，我心中都是珍惜和欢喜，你知道的吧，那时我总故意偷偷搞伤自己，我盼着你会来看我，会担心我，照顾我，甚至是骂我，原谅我用这般拙劣的方法证明你爱我。

我本是武将之家，父亲去世得早，母亲被关在都城中无法团聚，我未及弱冠时便已厮杀于战场，从未感受过什么是家的温暖，有了你之后，我总是想回家，回到你和初凛的身旁。

我没想过成婚后的自己会这般矫情，可后来又想想，这没什么不对。

你也是这般惯着我，如今我双手染血，杀人成魔，你也是这般对我好。

顾肃常年笑话我，没想到我这样的呆子，也能歪打正着遇到这么好的你，我自诩为俗人，对你确是一见钟情，感谢夫人也让我如那文人墨客般风花雪月一把。

说到雪，我听说天赤常年无雪，你我相识便是雪天，分别时也是雪天，如果你回到天赤不见雪也好，免得触景生情，心中难过。

对不起啊，我还是要走，你是天地间的神裔，是世间最温暖的火灵，暖我这百年，我已是感激不尽，不敢再奢望半分。

我总是惹你流泪。

我和你说自己的不好，我又怎会不知难过的人是你，可如今没机会告诉你，我从未后悔变成鬼王，造这梦境，重复一遍又一遍的过去，骗你嫁我一次又一次，我有私心，可我还不满足，我想娶你千千万万次，想你嫁我千千万万次。

你呀，和我一样执拗，甚至更甚于我，在你这千千万万年的时光里，我只是须臾一瞬而已，别太在意我，忘了我吧，别怪我自私最后还是要离开，怪我怨我你就忘不掉我，太有执念，活得总是格外辛苦些，不想你这样辛苦。

我是开心的，在你说要带我回天赤的时候，可凝雨，我背负一个国家的性命，早已不能善终。我不能这么自私，让你面对世俗对我的恶语。

我跨过妄念的海犯下滔天罪责，如今海水干涸，看似可以回头，可这世间早就不存在所谓的岸了。

如今行至分别，只愿种种过往，都可随雪消融。

谢谢你，百年前没有阻我奔赴战场，百年后，仍想要带我回故乡。

也谢谢你，两次都没有问我你该何去何从，我才可以每次都走的看似那么坦然。

我爱你

凝雨，愿还有来生可以爱你。

还愿你安好。

夫顾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