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一日游(三)
点的表情。
在意识里看到一团明亮的蓝灰色走向吧台,停顿,然后又极其刻意,不带任何犹豫的向我们这个方向走过来的时候,我下意识的把脑袋抬了起来,第一反应是:很熟悉,随之紧跟的第二反应是:有人找茬?翻倒巷的故事难道还没有演到终章吗?
站在离我们桌子三步开外的地方是个穿着黑袍子的高大男人。一只手里端了杯酒,冰块在酒杯里晃来晃去,发出令人愉悦的叮当声。烈酒的辛香跃过杯口跳脱到空气中撒欢,掩盖了边上那桌客人点的黄油啤酒所散发的温和甜味。我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企图辨认出昏暗灯光下刻意藏在兜帽后面的那张脸
对面的哥哥忽然把刀叉放下。
“斯内普教授?!”卡莱尔用一种略带惊讶的语气称呼来人。
短短两个小时里碰见两次?我脑子里先冒出来一个“冤家路窄”,觉得不太恰当,于是换了个“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是觉得不妥当,毕竟等我去了学校以后,那才能真正算上“抬头不见低头见”。
正左思右量,我发觉那束极具代表性的阴沉目光扫了我一眼,然后转向了卡莱尔,接着又转了回来。我有些担心他的嘴里是不是又会冒出什么惊人的言论,讽刺我是个哑巴或者不尊重长辈之类的,所以最终还是有些不情愿的打了个招呼:“晚上好,斯内普教授。”
“晚上好。Little prince.”他放下兜帽,露出那张平静无波的脸。“那么巧,我还以为你们早已经回去了。”
“正准备走呢,”哥哥笑了一下,很快拉着我离开,把那张桌子让给了黑蝙蝠,我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哥哥还没有喝完的最后一口佐餐酒,然后意识到大概是我们占了那只蝙蝠的专属座位了。转过走廊拐角之前,我又回头看了教授一眼,他也刚好望着我们。见我回头,那对皱着的眉头挑了挑,神情似乎有些不悦,我尴尬的吐了吐舌头,缩回脑袋,任由哥哥抱着我踏进壁炉。
怎么对付走壁炉带来的眩晕感和呕吐的欲望?我抓着哥哥的袍子,把头埋在里面,紧紧闭上眼睛。
爱丁堡市中心的公共壁炉建设在火车站候车大厅边上,穿过看起来像装饰墙一般的出入口,很方便就能混进人群。哥哥不高兴再去挤公交了,从壁炉出来就直接拽着我幻影移形,我很难判断到底是挤公交更吃力还是幻影移形更难受,眩晕感的叠加和挤水管一般的压迫感成功的让我吐了出来,之前勉强咽下去的花椰菜交给了地毯替我消化去了,伍德飞快的跳出来收拾。哥哥递过来一杯水,我却只能用止不住的干呕来回报他的好意。
呕得有些泪眼朦胧,我知道自己很狼狈,下意识的推开哥哥,摸回自己的房间,一路走走停停。终于瘫倒在床上喘气的时候,真的连脚趾头都不想再动了。
我听到伍德推门进来,把水杯放在我的床头柜上。
“少主今天真是太过分了,居然当着小主人的面做这种事,伍德都看到了,小主人你脸都白了,结果少主今天还光明正大的带着这么多诅咒回来,就算查尔斯阁下批准了小主人去定制魔杖,少主也没必要……”
“行了你别说了。”我眯着眼,凭直觉去够水杯,却把玻璃杯打翻,伍德给我换了一杯新的。
“卡莱尔小时候是不是也去定做了魔杖,是什么时候?”我微微侧身,止住伍德准备离开的动作,然后直直看着它,示意它给出个不含欺瞒的答案。
“跟小主人您差不多大的时候。收到通知书以后,和查尔斯阁下一起去的。”伍德回答。
“然后呢?”我放空视线,看着天花板。
“那天他们没有叫伍德去,伍德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伍德垂首。“但是从那天以后,伍德就很少听见查尔斯阁下训斥卡莱尔训练偷懒之类的,呃……毕竟马上要入学了,可能突然懂事了。”
伍德这句话的潜台词显然是,哥哥也是从那一天开始,直面了这个世界。开始明白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
“挺好,也算看得起我。我……”我突然觉得眩晕加重,紧接着便被涌上喉咙的液体呛住,真是后知后觉,旧伤又开始跟我作对了。
“药。”我站不起来,用一个字叫住还没来得及离开的伍德,伍德把我扶起来半躺着。我顺从的漱口,喝药。
我很轻易的尝出来缓和剂里镇静的成分又加了,接着就开始迷迷糊糊的猜测是不是自己的冷静实际上与长期用药有关。至少,它们大概足够我维持表面的冷静。
药性上来,我很快就睡着了,只是睡得及其不安稳。我头一次恨死了自己抗药性,以及如此的好记性和想象力如此出色的大脑,一整夜的噩梦继续着卡莱尔对我的“折腾之旅”,细节鲜明,人物轮廓清晰,事件完整。第二天及其疲倦地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已经错过了早餐时间,一夜的噩梦后,唯一令我觉得稍稍有些安慰的就是:不管怎么样,似乎家人对我依然抱有足够的期望——他们开始把我从温室里抛出去看看了。虽然,我觉得这一点都不值得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