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两年以后
玉面郎拱手一揖,默默道:“属下失言。”
段臻随手一放,酒壶没放稳,从白玉阶上滚下去,酒液洒了一地:“找我何事?”
玉面郎道:“白狐说青雀台神卷在北海雪山,可天兵苦寻多年无果,魔界也毫无动作。您说,我们会不会被白狐给骗了?”
段臻阴郁半晌,忽然笑了:“他不过,避重就轻罢了。”
玉面郎不言,段臻又道:“白狐知道青雀台在雪山,可他从未提过,直到清秋在天牢里待了一千年,仙气开始涣散了,他不得已才说的。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某些不想说却不得不说的秘密,你指望他会毫无保留的说出来?我相信白狐没有撒谎,青雀台的确在雪山。可雪山是很大的,清秋已死,再想逼他说出青雀台的具体下落,怕是不太可能了。”
玉面郎眉目微挑:“您难道忘了,清秋虽然自毁仙根,可她转世了。”
段臻道:“你也别忘了,白狐毁了清秋的转世记录。”
玉面郎压着声道:“属下正要跟您说,魔界在雪山没动静,可在人界,他们动静不小。”
段臻的眸子里,总算有了些情绪:“说来听听。”
玉面郎道:“扶青在人界驻了一支兵,就驻在建州城的一座府宅外,府上姓秦。据属下查验,秦府只是普通人家,并没什么特殊的。可秦家有个庶出的二小姐,今年正好十岁。两年前,这位二小姐在建州城西出过一些岔子,扶青也是那时候才开始驻兵的。”
段臻缓缓道:“你的意思是,秦二小姐是清秋转世,而扶青驻兵,是为了保护她?”
玉面郎淡淡道:“属下不敢保证秦二小姐一定是清秋转世,但属下知道,缥缈宫的眼线也在那儿。并且和魔界一样,守了她两年。”
段臻起身,回望整座观云台,嘴角勾一抹深长的笑:“看来,人界很热闹。”
翌日,艳阳高照。
秦大小姐的回门日,我早早在正堂里候着。娘亲今早突犯咳疾,主母夫人怕她冲撞了自己女儿的喜庆,便准她在海棠苑休息,不必过来了。
堂中六把椅子,高堂上的两把是主母夫人与亲爹大老爷坐的。堂下左右各两把,一边坐着秦子玥和柳无殃,一边坐着秦子琭。剩下那把空的,主母夫人不大愿意留给我,我也不大愿意与他们坐一块儿。他们都是正经主子,我这个半主半奴的往主子堆里一扎就显得很刺眼,很别扭。
新婚夫妇刚入座,秦子琭瞟一眼站在角落里打瞌睡的我,冷不丁一张口,将我的瞌睡虫都吓醒了:“子暮,你坐过来。”
我懵懵然看着他,秦子玥懵懵然看着他,主母夫人懵懵然看着他。柳无殃含笑无动静,亲爹老爷只将眼皮轻轻地一挑,不置可否。
秦子琭又道:“你好歹姓秦,同下人站在一起是给谁长体面呢?”
此刻,主母夫人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亲爹老爷很难得地开口,把这场僵局轻飘飘圆了过去:“秦家二小姐同下人站在一处的确不成体统,今日是你长姐的回门日,别扭捏了,过来坐吧。”
长姐两个字,像刀子一样刮了两个人的心。一是主母夫人,一是秦子玥。
秦子玥与她亲娘不同,身为秦家嫡出大小姐,她从不为难我。倒不是她有多在意我,而是打心眼里她就瞧不起我。她要是朵莲,我就是莲花根下的淤泥,做荷叶都轮不上我。这朵莲饱读诗书,在书里学到了不少的文人酸气儿。对她来说,在意我、为难我,都是对她自尊的践踏。是以,我十岁了,她从来就没搭理过我。
现在,这朵莲的自尊被她亲爹给践踏了。我坐下来的时候,秦子玥头一遭用带情绪的眼神看我。要知道,她从前都是淡淡地一瞥,就像看地上的尘埃一样。
这时,堂中进来一位奉茶的侍女。侍女端着刚沏好的茶,味香清幽,沁人心脾。
据说,此茶名雪露茶。沏茶的水是国君陛下赐给柳家的贡品,由雪山脚下的残雪融积而成,十日难得一滴,很是珍贵。且这雪山不是普通的雪山,它在北海以北的最深处,不但很远,还很险峻。
主母夫人浅尝一口:“听闻,北海雪山常有凶怪出没,且地势险要冰峰厚重,恐怕十个人,得死掉九个才能带回一壶之量。陛下皇恩浩荡,这么好的东西赐给柳家,我们也跟着沾沾国相大人的福气了。”
我有句脏话要讲,他皇恩浩荡个屁。十个人,死掉九个才换来这区区的一壶,什么雪水,我看是血水。咱们的国君陛下,昏啊。
亲爹老爷笑道:“一壶之量不多,都送来秦府,国相大人怎么办?”
柳无殃拢一身淡紫色的袍子,袍上绣着白缎云纹。他起身,勾一抹谦和的笑:“岳丈不必忧虑,这不仅是无殃的孝心,更是家父的心意。家父说,贡品珍贵才能彰显秦柳两家的情义。”
我盯着案上的那杯茶,品还是不品,这是个棘手的问题。不品,摆明了不给柳家面子,也是不给秦子玥面子。品,可主母夫人看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