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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修思的离开,许乔木是有气的。
这种气,并不时时刻刻陪伴着他。就像小时候被夹给肥肉,和着米饭吞了,也就吞了。
想着长痛不如短痛,所以连咀嚼的过程一并省略。滑过食道进到胃里,反胃感才涌上来,后知后觉。
故作大方地将人放走,电话号码躺列在通讯录里,回归成一串冰冷的数字。
又不是没有一个人过,习惯可以养成自然也可以养废。
她走的那一年,临川入秋,临市的枫叶园首次开放。许乔木得知这一消息后第一时间将链接转给列表的第一列。却发现,上一次聊天已经是在几月前。
相互陪伴的岁月,原来已经比独自一人的,多出一倍不止。
许乔木在那一刻,终于有了她离开的实感。
她每一年的生日,许乔木都会变得很沉默。他会在校外自己租的小公寓里,雷打不动地做上一桌菜,等到零点过,新的一天来临,修思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然后一个人,优雅从容地,吃掉一桌凉透的盛宴。许乔木平时很少吃剩菜,只有这一桌,吃不完下一顿接着热,直至吃完。
书上说剩菜里的亚硝酸盐对人体损害极大,如此说来,修思还真是害人不浅。
但许乔木并不打算说很多,因为修思难过的表情要比吃一块肥肉让他不好受得多。
修思第一次这么恨异地恋爱,她都不能把他抱在怀里揉一揉,只能试探着伸出手去牵他的,试图让虚拟人物带给他一些感官上的安慰,“原来我这么过分噢。”
“也还行,你今年生日回来不?”许乔木问。
她生日在九月,修思迅速思考了下,还是理智答道,“课表还没出来,不能保证一定会回去,但我会尽量把课串一串,问题不大。”
许乔木对此接受良好,“你回不来也没事。”
修思眉毛一挑,“怎么?”
“你回不来我就去找你呗,毕竟我抽出一天时间还是可以的。”
“这就是,资本家和打工人的区别吗?”
许乔木不置可否,“我也不反对。”
修思的雄心壮志立马就燃起来了,“那我尽量在三十岁之前多写几篇论文,带你实现阶级跨越。”
“噢哟,”许乔木揉揉她头,“野心很大啊修教授。”
修思赠他一个抱拳,“谦虚了许老板。”
长街灯火璀璨,在设计之初就参照了古时灯会的装饰气氛,两侧摊贩npc皆着古服。
修思走到一处卖面具的摊位,挑了两个面具,扯着后面的松紧绳给许乔木戴上。还没带稳,又掀起来一些,欣赏了一会儿。
“我之前看过一个剪辑视频,说影视剧里有效的摘面具和无效的摘面具。有效的摘面具呢,下面这张脸得足够惊艳,至少不能剥下一层吓人的皮,底下是一张更吓人的皮。”
许乔木兀自接过面具,在正确的位置交替挪了几下,虚心讨教,“那您看,我这算是有效的还是无效的?”
“太有效了,你可太有效了。”修思沾沾自喜,“我眼光可真好,你这怎么也得是太平见薛绍级别的摘面具。”
许乔木没看过那电视剧,但从她的小表情里能察觉出是一挺高的评价,“是挺好,我眼光也挺好的。”
“噢哟噢哟!你这偶尔来一句甜言蜜语的杀伤力可太强了。”
“什么级别的?”
修思张口就来,“现在想扒你衣服那个级别的。”
“......走吧,前边还没逛。”
游戏里握手远比不上现实来得真实,但两人还是手牵着手,来了一场久违的约会。
长街喧闹,人声鼎沸,嬉笑怒骂,热烈而醉人。
上次他来时,修思也有带着他去逛校园,校园里人不少,他们总有自己的目的地,教室食堂图书馆,目标明确,全神贯注,像钟表运转的齿轮。
因为一朵花或一只蜗牛而停留的修思和许乔木反倒有些格格不入。
在这里不一样,每个人都为了开心,被喷火吓到会尖叫大笑,参与进麦芽糖作画会喜悦到蹦脚,不同动画人物汇成一幅初看稍显诡异却意外和谐的百态图。
在不久后,这些玩家可能是初入校园的大学生,可能是生活不大如意的中年人,可能是对世界充满探索欲的小学生。
他们抛却掉一切世俗因素,以皮肤为暗号,寻找自己的同伴。
而修思只要稍用力地捏一捏正相握的手,就会立刻换来回应,她想,许乔木做这款游戏的意义或许,也在这里。
八月底,学校的排课陆陆续续发布,许乔木也终于腾出三天的短假,飞来看她。
许乔木觉得,他真的很像千里送x的,重逢后,除开第一次,他和修思每一次见都是限制级。
一段优美的舞曲前奏从黑屏串接到灯光亮起,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