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上）

仿佛冰火两重天，楚绯切身感受到了皮肤被火苗灼烧的刺痛，但却在一瞬间突然转换成森森的寒意入骨，她的意识慢慢凝聚起来，眼前被水雾蒙的模糊一片，身体不断下沉，她只感到有水不断地从口鼻中涌入。

她……似乎溺水了？

来不及思考，本能的求生意识让她开始划动四肢向上探去，她素来善泅水，但此刻却只觉身体重似千斤，四肢疲软无力，呛水的感觉让她呼吸困难。

此刻她空有清醒头脑，竟无法驱使这幅身体。

在冰冷刺骨的水中，她渐渐感受不到寒冷，只觉眼皮加重，四肢慢慢停止摆动，身体软绵绵地向水底深处沉去。

楚绯感觉自己的意识又一次模糊起来。

……

在楚绯以为自己又一次莫名其妙的死掉时，突然感到一股力量，将她拉出水面。

虽然她仍然无法睁开眼睛，但她的意识清晰的感受到有人揽着她的腰，使她靠坐在一人怀抱中，有双掌贴着她的后背，逐渐感受到后背有源源不断的气流涌入，好似一股暖流在筋脉中穿梭，心口慢慢被温热环绕。

楚绯习武多年，自然知晓是有人在注入真气，护她心脉，而这真气淳厚澄澈，显见这人内力极强，并且修炼的必是凤毛麟角的顶级功法。

她思绪万转之间，渐渐感受到肢体的存在，猛然睁开眼睛，身体极度的不适感涌来，她俯身吐出一大口水来，咳嗽不停。

身后的人见她苏醒，连忙避嫌一般快速站起。

待她稍缓，传来朗朗少年男声：“情急所迫，多有冒犯。”静默一瞬，又道：“姑娘性命已无虞，告辞。”

楚绯只觉肝胆似乎都要咳吐出来，听闻那人告辞，她连忙抬头去看，眼前却朦胧一片，只见那人遥遥青衣背影，竟是在说话间已走出丈许开外，身法竟也如此了得。

若是从前的楚绯，痴迷武学，定要追过去问个究竟，切磋一番。

但此时的楚绯，不说身体仍虚弱至极，此时心绪更是万分凌乱，尚未理清头绪，一瞬愣怔后，那人已不见踪影，头痛欲裂，眼前阵阵泛着模糊。

她不是被五大门派火烧妖女了吗？怎地出现在这冰凉彻骨的水中？

她的筋脉不是全断了吗？怎么此刻手脚除了酸软，却活动自如？

方才那人将她将她从水中捞出，便放在水畔的芦苇从中，她四肢瘫软无力，视野范围只见密密麻麻的芦苇，此时脑子里乱麻一片，却忽而听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阿秀！”不多时，便听到有人大声唤道。

突然眼前的芦苇被拨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冲过来，作庄稼人打扮。

那妇人一看到她，又看着她湿漉漉的衣裳，脸上即刻从焦急的神色转变为气恼，脱下一只脚的鞋子便作势要打过来：“死丫头，不过多说了你两句，还寻死觅活起来！”

显然那妇人是做惯了这个动作，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直接向楚绯的后背呼去。

却不想，楚绯此刻虽虚弱，但多年习武的意识，让她不经思考便抓住那妇人的手，向后使劲一推。

她力气不大，但那妇人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反抗，只被她推的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湿漉漉的浅水泥地里，鞋子掉落在水中，随着水流打了个转儿飘走。

那中年汉子也愣住了，连忙去扶那妇人：“东宝娘！”

那妇人缓过劲儿来，指着楚绯语无伦次：“死、死丫头，你敢推我？！”

楚绯冷眼看着她：“你是何人？”

那二人听她这样说，顿时面面相觑，那妇人还在嗓子边的一句死丫头都说不出口，眼前的少女确实是阿秀，但那眼神着实冷的吓人，绝不是阿秀会露出的神情。

那中年汉子嗫嚅道：“阿秀，你是不是在水里魇着了？”

“我不是阿秀。”楚绯道：“这是何处？你们是何人？”

东宝娘被她的神情吓住，反复端详，这的确是阿秀，却也呆呆答道：“这是六曲村旁的六曲河，你不是阿秀……难道是我们见了鬼哩？”

楚绯皱了皱眉，正欲再问，突然感觉腹中剧烈的饥饿感袭来，活似饿了三日一般，便捂着肚子抬头道：“待会再说……有没有吃的？”

那二人呆愣愣的将她扶起来，一路向不远处的村子走去。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整个村子都传遍了，村西头的东宝家捡来的那个小童养媳，阿秀，今日浣衣的时候溺了水，被捞上来整个人就变了，说话做事都不是往日的习惯，只说自己不是阿秀，把东宝爹娘给吓够呛。

正值黄昏时分，正是无事可做的时候，东宝家院外围了一群村民，探头探脑的向里面张望，脸上带着点儿畏惧，又带着点儿好奇。

只见院子中的矮桌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正拼命往嘴里拨饭，东宝爹娘站在一旁，活似受欺负的小媳妇，看着那少女不停歇的盛饭，东宝娘心疼的眼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