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前面是书房。

寒冬腊月天，冷风簌簌，书房的窗依旧开着。远远望去，依稀能看清几道人影。瞧那情形，像是有人在向萧随汇报什么。

容华看得没错，此时书房里，垂首汇报情况的正是去凤鸣山查探消息，一去便是两个月的哨一。

哨一到凤鸣山后，意料之中的没有见到容华父母。不过他此去的目的不单是为了找她们，更重要的是查出二者和老夫人吴氏的关系。

想要查清十几年前，经人刻意抹去痕迹的事情并不容易，便是萧随底下最得力的暗哨，东奔西走、明察暗访，也费了不少时间才彻底摸清原委。

吴氏年轻做姑娘时，曾几度下江南游玩。第一次去江南时，便碰上了容华生母，江南首富独女宋书瑶。

两人一个出身官家，一个生于商贾之家，虽然身份差异较大，但都是大户豪门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接受到的教养都是顶尖的。

二人初次见面便极合眼缘，一番畅聊后发现兴趣相投，一来二去便成了挚交好友。

倾盖如故不外如此。

之后几次，吴氏千里迢迢去江南，不再是为江南美景，为的都是见宋书瑶，甚至还邀宋书瑶来京都小住过。

俩小女儿家，从豆蔻年华到青葱岁月，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甚至一度许诺，将来生下儿女，要结娃娃亲。

好景不长，宋家家主仁义，有他领头调控，江南一带物价稳定。茶叶、蚕丝、桑麻等货物很少被其他商人恶意压价，也因此挡了人财路，得罪了不少人。

利益在前，官商沆瀣一气，互相勾结，设下圈套。没多久宋家被安上谋逆的罪名，满门抄斩，巨额家产尽数充公。

吴氏得到消息从京都赶到江南时，昔日偌大的宋府已然是残垣断壁，被烧得只剩灰烬。

她一度以为挚友葬身火海，却不知宋家家主为保女儿性命，趁官兵来抓人前放火烧府。宋书瑶被常年替宋家押镖，且早就心仪她的江南第一镖局少主所救，于大火中逃出生天。

因身份原因，宋书瑶只得隐匿山野，再后来便是王氏偷换孩子……哨一将自己两个月来探查到的信息尽数禀报。

说完后，他垂首立在下面，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得到回应。疑惑之下，哨一暗暗抬头向上觑了一眼，坐于书案后的萧随望着窗外怔怔出神。

母亲与宋书瑶的关系，萧随从她对容华的态度，便已猜了个七七八八。

只一样是他万万没想过——娃娃亲！

萧随仔细回忆父亲还未去世时，母亲的行事风格，又觉得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确实是她能做出来的事儿。

他从不信命，也不信什么缘分天定，用他的话来说，命从来都是由自己定的。

然而此刻，听到娃娃亲三个字时，视线尽头恰巧出现那道倩影，他忽然有一瞬间不确定。

任谁也想不到，历经灭门、掉包，兜兜转转一大圈，他还是娶了那个尚未出生，便被许给他的女子。

而此时，那女子不知从何处来，一身红衣，俏生生地立在寒风中，含着笑向这边眺望。

第一次，萧随觉得荒谬的同时，竟隐隐生出了几分，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异样情愫。

他陷于这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情绪中，直到红色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才回过神来，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而这一切，走远了的容华一无所知。

先前正要与银珠细说时，见萧随看过来，容华遥遥一笑，算是打招呼，之后便带着屏气凝神的银珠继续往前走。

待离书房有一段距离，瞧见银珠一副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容华心下了然，自然而然接着之前的话说下去。

“薛神医帮我们是善举，唯一能被拿来做文章的，便是“错诊”这一点。我们就在林曦月之前，先隐去阿夏和林府的具体信息，把恶主□□，薛神医救人于危难的事迹宣扬出去。”

“林曦月若是什么都不做，没人会联系到她头上，大家关注的也都是薛神医仁善的美德。若她生了歹心，四处散播谣言，不出几日，便会有敏锐的人对号入座。

“堂堂一个官家小姐，无故毒打奴婢到令大夫都看不下眼，冒着毁誉的风险也要出手相救……这些，够她喝一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