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大周礼法不算严苛,但皇宫宴请仍是男女分席的情况多,男席在太极殿,女席则在元和殿。
是以,络腮胡来传消息后,除了一开始忧心忡忡,之后这几天,容华并未再因进宫的事而烦恼。
身居高位者都要体面,皇后要维护母仪天下的形象,不会做出那等疾言厉色、苦苦相逼的事。只要她一个劲的装傻充愣,挨到宴会一散,自然就躲过去了。
鸡蛋不全放一个篮子里,他们肯定还有其他的方法。如此几次,总该放弃打她的主意了吧。
至于太子……
虽说太子是皇后嫡出,正统的皇位继承人,但他的太子之位并不是铁板钉钉的事。
藏书阁里的书应有尽有,这些日子,容华看了不少史书,知道皇权更迭多是伴着血雨腥风,没那么简单。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最终坐上龙椅的人是谁。
承德帝还有几个能力突出的皇子,皇位到手前,太子怎么也得收敛着,顾着他一国储君的颜面,不至于在满朝文武官员家眷齐聚元和殿时,贸然闯进来。
如此一想,容华倒是安心不少。该吃吃,该喝喝,冬至一到,和萧随一起坐马车从永定侯府出发了。
街道上人马川流不息,小贩在卖力吆喝,儿童成群奔跑嬉戏,三俩妇人凑在成一堆谈笑……
声音穿过厚重的车帘,一一传进容华耳朵里。
容华喜欢这样的热闹,喜欢这些富有烟火气的声音。若不是车上还坐着一个破环气氛的冷面阎王,她会掀开车帘,探头出去看看。
说起萧随,容华往旁边瞄了一眼。
男人轮廓硬朗,棱角分明,便是眼睛没睁开,也透着一股威压。无端叫人收起玩闹的心思。
容华瘪瘪嘴,没了一开始的闲散,心情跟着复杂起来。
萧随一向不喜应酬,遇上非去不可的,也多是掐着点到。她默默算了下时间,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准时赶到。
随着车夫吁的一声,马车在宫门外停下。容华撩开车帘一角,向外望去。
果然,除了专侍的太监抻着脖子,一脸着急的侯在那儿,再也没有看见其他人影。
他们来的太晚了。
觑一眼自进马车就没开口说过话,一路上都在闭目小憩的萧随,容华忍不住在心里抱怨了几声。
但凡宴会,萧随一向这样,承德帝习以为常,很少说什么,便是说了,他也不会在意。
她就不一样了,身份尴尬不说,还嫁了个京都女子都想嫁、位高权重的萧随,眼红她的人多了去。
那可是女眷集中的地方,总会遇上些不明不白的糊涂人。
去晚了,皇后顾着身份,嘴上不好说什么。其他人少不了阴阳怪气地刺她几句,说她年纪最小,架子最大。
倒不是她有多在意这些,只是,皇宫毕竟不是外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不想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悄悄放下车帘,见萧随还没要醒的迹象,想到待会可能要应对的麻烦,容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萧随倏地睁开眼,寒潭似的眸子毫无征兆地看了过来。
白眼翻到一半的容华一个激灵,瞬间睁圆了双眼:“……”活见鬼了。
隔着层眼皮也能知道她在腹诽他?
习武之人果然五感敏锐。她还是大意了。
车外落日余光铺满整个宫道,素日里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泛着暖暖的光。
车厢里,一开始的慌乱过后,盛装打扮的女子挺直腰杆,回视身旁的男子。
对视片刻后,萧随什么也没说,径直撩开门帘,转身下车。
厚重的门帘被掀开时,光擦着萧随矫健的身躯照进车里,打在容华身上。
有那么短暂的一刻,萧随的影子落在她手上。像被她握住了般。
光影重叠。一股奇异的感觉腾升而起,她的手心微微发烫。
容华瞬间恍惚。
她在王氏眼皮子底下待了那么多年,棱角刚冒出就被磨圆了,便是后来有祖母护着,她也甚少使小性子,对谁都是温温和和的。
最近几次……
容华仔细回忆,发现她对萧随好像都不是很客气。
下半辈子都得仰他鼻息,实在不应该这个态度呀!可为何当时就是忍不住怼他呢?
……想不明白缘由,索性就不想了。
门帘重新合上,手心中的影子消失不见,像扔掉烫手山芋般,容华莫名松了口气。
她好笑地摇摇头,整理整理衣襟,跟着一道下车。
不远处的引路小太监见人下来,颠颠地跑过来。待到跟前,小太监哈着腰,“侯爷,奴才来给您和夫人引路。”
太极殿和元和殿并不在同一方向,按理说该配两个引路太监才是。
容华左右瞧了瞧,并未见其他人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