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权
了,你一个女子,哀家能指望你到几时?这几年殷颢的腿伤慢慢好了,从今往后让他代你领军吧。你卸了军权,回府好好过女儿家的日子。”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太后。
太后已经鬓边染白,但仪容雍华,举手投足间自有寻常女子不能及的威严贵重。
盛辞常听宫中的老人说,虽然多了些锐气莽撞,少了些沉稳持重,但她的行事作风很像当年的太后,是宫中哪个公主也比不上的,所以太后格外偏爱她。
小时候在宫中玩闹闯祸,不知摔碎了多少价值连城的珍宝,得罪了多少公主贵妃,太后从来不会严厉责罚她,最重只是板着脸训斥几句,撒个娇就立马翻篇了。
母妃待她严厉,太后却对她比亲生儿子刘濯还要疼宠纵容,所以从小她就依赖太后,将太后当成自己的第二个母亲一样敬爱。
她曾以为太后也是同父王一样对自己寄予厚望的,没想到竟能听她说出“你一个女子,哀家能指望你到几时?”
殿前长跪的痛都万万不及这一刻锥心。女儿家,女儿家,就因为她是女子,所以无法光明正大继承父王一手组建的军队,只能躲在鬼面后才能得到敬畏和尊重。
如今她还要拱手让出军权,过所谓“女儿家”的日子?
对峙良久,盛辞惨淡一笑:“娘娘撤我军权,是为了殷大人手中的云州十万兵吧。他以此为交换,想从我手里拿走血衣军对吗?”
殷颢手中的十万精兵驻扎在云州,而云州靠近西凉边境,只需两日便能抵达鹤拦关,派他的十万大军去守关,这是如今最好的办法。
难怪殷颢告知她军情时那般胸有成竹,他早就觊觎血衣军了。
太后闭了闭眼,似乎有不忍,却还是道:“嘉乐,大局为重。如果他们知道你是女子,血衣军更无法掌握在你的手中,你在战场上多年拼杀得来震慑敌军的威名,也就荡然无存了。”
“还有,不要再纠结你父亲的案子了。失火就是失火,京城中年年都有失火的人家,难不成个个都要像你这样一查就是七年?”
盛辞沉默不语。
恍惚中,她又想起了自己满身都是磕碰的淤青伤口,还倔强坚持挥着剑在府中小院从春夏走到秋冬的那些年岁。
父王一年大半时间在外征战,在府中时偶尔会让她戴上鬼面作男子打扮同自己去策马,城郊的田野仿佛宽旷得没有尽头,青葱绿原上织满了似锦繁花,远处点缀着几处人家。
父王说,女子又何妨?一样可以保家卫国,你要记得,执剑永远只向更强者。战事无常,但血衣军将永远是大楚最后一道围墙。
他没有死在战场上,他的生命消逝在大火中。但血衣军是他毕生的骄傲与牵挂,没了血衣军,她又如何无愧于心地继续查下去呢?
她怀中掏出被冷汗浸湿的兵符。
岁月风霜染过,它已经布满细碎痕迹,上刻“山河千古,烽火万重。以血为衣,剑破长风。”这几行字却依旧醒目。
这是她父王创建血衣军之初亲手刻上的,风骨遒劲,正如其人。
七年。她带领血衣军守护家国七年,如今就要易主了。
盛辞握紧兵符,用力得手掌发颤,只觉得身体中的气力在飞快地流逝,血液越来越凉。
太后和刘濯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她如此失魂落魄的神情,都不由自主地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正在此时,一个方才被屏退下去的小宫女轻手轻脚地进了殿,乌枝最先注意到,怒斥道:“娥婉,不是让你退下吗?怎么又回来,不想要脑袋了?”
小宫女泪眼汪汪地看了一眼乌枝姑姑,小声向太后通报:“娘娘,殿外有南疆禄昌王求见。”
禄昌王?
太后蹙眉:“哀家怎么没听说过这号人物要来拜访?莫不是江湖骗子!”
“奴婢瞧着也不像王族,可他有通关文牒和身牌,奴婢们都不敢拦。”
殿中众人正在疑惑之际,殿外传来爽朗潇洒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后娘娘,十多年未见,您当真一点都不记得了吗?您当年染疾,可还是老臣治好的啊!”
盛辞一惊,这声音如此耳熟,莫非是……白仙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