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报
盛辞进了刘濯的书房,他正在堆满奏折的桌案前枯坐,见到她来,眼中才有了些神采:“嘉乐,你来了。”
她难得严肃地行了臣子礼,呈上那封染血军书:“西凉昨夜突袭,血衣军需要支援,臣想向陛下借两万精兵。”
刘濯没想到她如此单刀直入,怔了片刻,并未接过军书,只是问道:“他们打的哪座城池?”
“乾吕。”
刘濯松了一口气,摆摆手道:“一座不过几千人的小城,也值当朕再拨两万精兵?你让血衣军撤了吧,就当朕送给他们。”
“小城不是城吗?”盛辞深吸一口气,握在身侧的双拳微微发抖,“小城没有男女老少,不住着贩夫走卒、民户差役吗?再小的城也是国土,在我看来和京城没什么不同。”
“所以你要去?”刘濯哼了一声,“可以,那朕给你兵马,你亲自领兵去吧,不许带那个姓温的,离他越远越好。”
这些天来只要一想到她会和那个什么所谓“花间君子”成亲相守,他就心都灰了。
盛辞只觉头疼欲裂,“我有要事,离不开京城。这可是千里送来的边境急报,陛下只想论儿女情长?”
刘濯登基七年了,还是那个需要她哄着的孩子。
偏偏他还要追问:“你们昨晚……”
“没有。”盛辞当然知道他想问什么,斩钉截铁地否定了。
“一个唬人的幌子罢了,跟买只狸奴放府里养着没什么区别。陛下,您到底肯不肯派兵?我的副将正在守城,多耽搁一日,血衣军便多损失一分。”
刘濯知道她从来不撒谎,这才满意了些。他大概觉得寒了血衣军众将士的心也不妥,颔首道:“好,那朕允了。朕去叫人拟旨……对了,你用过早膳了吗?”
盛辞木然地摇摇头,刘濯立刻唤人去传早膳,然后拉着她坐下,讲起这些日子搜集来的趣事见闻逗她开心。
她是独女,没有兄弟姐妹,刘濯从小时候起就天天追在她屁股后面跑,长大后又一手扶持他在朝中立威,虽然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但早就当成亲弟弟看了。
更何况还有求于他。她难得耐着性子陪他待了一整个上午,刘濯又小孩脾气犯了,也不管她有没有赏品佳肴的心思,传令御膳房做了满桌珍馐,非让她尝了再走。
用过午膳,房中燃起了暖香熏炉,轻烟袅袅,比屋外暖和不少。盛辞半阖双眼,一边听着刘濯絮叨,一边抬手解了外袍。
刘濯正兴高采烈讲着春猎的趣事,目光一扫,猛然注意到了她颈间的异样,整个人如遭雷击:“嘉乐!你不是说……你不是说没有……”
盛辞下意识循着他的目光摸了摸自己颈间。她一愣,回忆起昨晚种种细节,这才反应过来:温虞昨晚在她脖子上……
正在这时,有个小宫女一脸为难地进来通报:“陛下,外边,那位……”
盛辞见她言辞闪烁,立马反应过来是谁,怒道:“让他滚回去待着,别来添乱!”
刘濯却冷笑一声,语气似讥似讽,道:“传他进来!朕倒要看看是长得有多俊俏的‘花间君子’,能让你神魂颠倒?”
“陛下!”
二人对峙间,温虞已经走了进来,他沾了满身水汽,那件月白缠枝莲纹长袍几近湿透,却依旧姿态挺拔,不减清隽矜贵。
宫女小声道:“他淋着雨在门外站了足足两个时辰,奴才怕他站久了染风寒……”
盛辞冷冷瞥他一眼:“你来干什么?回府里待着去!”
温虞浅笑望着她,细雨浸湿的几缕乱发贴在脸边,他却分毫不在意自己的狼狈,柔声道:“狸奴离了主,自然要来寻呀。”
窗外雨势渐急,是仲春里少有的湿寒天,放行温虞的宫女小心翼翼偷眼瞧了瞧面色沉沉的郡主殿下,大气也不敢出。
温虞却像是浑然未察她的怒意,从怀中掏出一把油纸伞,泛白的指尖因寒意微微发颤,柔声道:“殿下走得急,忘记带伞了,在下特意送来,未敢惊扰。”
刘濯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脸色瞬息万变,“不愧是歌楼常客,伺候人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嘉乐,这就是你淮安王府的赘婿?依朕看不如放他进宫来,内侍总管的位置让他来当。”
此言一出,殿内几个宫人皆面面相觑。京中虽然不少人在议论这位温公子身份低微,配不上嘉乐郡主,但陛下直接当面讽刺,着实是刻薄尖锐得过了分。
温虞神色淡淡,也不看他一眼,“谢陛下谬赞。温某才疏学浅,恐怕不能胜任。”
刘濯被他四两拨千斤的淡然态度激得更怒,猛地一拍桌案,起身喝道:“方才你见了朕竟敢不跪?实在大不敬!来人呐,把这个混账东西拉下去……”
“在下既做了淮安王府的赘婿,就需承先皇遗旨,淮安王府众人,见天子,见皇家,一不必行跪拜大礼,二不必自称奴才,天命如此,温某不敢违抗。”
温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