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或恨

许明珠心里盘算了许多，面上不显露，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咬着碗里的莲藕和排骨，听着齐放的话一声不吭。

当碗空了，许明珠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装喝汤的时候，齐放已经把汤碗接过来放在桌面上，半蹲着平视她。

“我知道你想什么都自己搞定，但是很多事情是没有必要的，真正的掌权者应该负责决策而不是被琐碎事情耗时间。”

许明珠靠着椅背，双手交叠，眉眼低垂，思考着齐放的提议。

她确实认同他说的这一点。她在曜泽的许多时间都浪费在收拾摊子和派系争斗上。纵使她很少公开露面，但是江牧依然想削减她的权利。

江牧是寒门贵子，但背景并不深厚。

纵然新闻和小说里有那么多迅速建立商业帝国的一代天骄，但是放到现实里，一个人再怎么惊才绝艳也比不过世代积累。

所以她从未担心过跟江牧反目成仇一拍两散会有多大危害。

但是齐放不一样，他是名副其实世家子，自己的成就也算得上一代天骄。利益跟他纠缠在一起，分开就会很麻烦。

要是跟齐放反目成仇，那她可能下场十分凄惨，而且他现在大权在握，她再也不能用青春年少的借口来一笔勾销。

以前少年时代的吵闹归吵闹，家中长辈只会圆场说是玩笑，该合作还是合作，两家的往来一向比较密切，不然也不会开玩笑说让他们两个在一起亲上加亲。

无论是为了维持友谊，还是维持两家的关系，许明珠都不是很愿意去跟齐放紧密纠缠。

她很清楚，齐放和她都很果断甚至有点强势，性格也傲，根本不适合搭伙。

在齐放再度开口之前，许明珠打开手机录音，让他承诺，“你保证，你绝对不会插手我的决策，不会对我发表意见，我们泾渭分明。无论怎么样，你不准报复我。”

齐放把他手机上的合同发给许明珠，走过来，俯身握着她的手腕，直视着她的眼睛，在她手机面前一字一句发誓。

“我绝不干预许明珠的任何商业决策，尊重她的所有决定，不会对她做出任何利益损害之事。”

齐放说完还没有放开她的手，凑近了问她，“我要不要给你加些违约条款？”

“比如，，要是没有做到，我分给你一半身家。”

他说这话时不带任何玩笑意味，但许明珠还是立刻否决了他的提议，“我才不要。”

要是答应了，无异于这辈子跟他绑死了，她没有这个打算。

她坚信，他们一定会分道扬镳，像十几岁一样，本性相冲绝无可能。

虽然不知道齐放为什么现在低头示好，换了一副性子，但他绝对维持不了多久。他放弃许明珠的时候，他们就会分道扬镳，重回陌路。

许明珠抽回手，去看手机上的合同，把它发给了代理律师过目。

得到没有问题的答复之后，齐放带她去书房签了字，把合同备份放在书房抽屉，顺便把书房抽屉的钥匙给她一份。

许明珠接了，把它和别墅大门钥匙串在一起，刚刚串完，齐放又递给她一个钥匙。

“这是哪里的钥匙？”许明珠手已经自动接了过来，套到钥匙串里。

原本孤零零挂着一个钥匙的钥匙圈已经挂了一串，轻轻晃动发出叮当一阵脆响。

“三楼。”

许明珠有些困惑，“三楼不是杂物间吗？”

她下意识转身朝三楼望去。

齐放这栋别墅是哥特式城堡建筑，一二楼宽敞明亮，装潢贵气，各种功能性房间也一应俱全，而三楼就是一个小阁楼，门也紧闭着，看起来并不开放。

如果不是齐放提到，许明珠都不会注意到那里有扇门，投入了使用。

齐放在她身边站定，近在咫尺，但是声音很低，“许明珠，不是想知道我的秘密吗？”

试探的意味十分明显。

许明珠摩挲着手上的钥匙，感觉十分怪异，内心摇摆不定。

她想挖出齐放的秘密，扳回一局，但是面前又是明晃晃的陷阱。

“秘密不是藏起来的吗？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齐放望了三楼很久，转过头看许明珠时带着喟叹。

“那要看在你那里什么叫秘密。”

“如果是你不知道的事情，我有很多秘密。如果是你不能知道的事情，那么我对你没有秘密。”

他的情态和语调太过认真，许明珠内心有些茫然。

她仿佛置身在一场风雪夜，齐放举着灯问她：你是否准备好了看黑夜与大雪之下埋藏的真相？

她能预见，三楼藏着的，是齐放的六年。

但许明珠无从知晓，那里面是齐放这六年里遇见的重要之人，还是六年里他对她的想法：爱，或者恨，或者从未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