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渡万物
明月没想到自己自重生以来一直藏在心里的秘密会被人看透,惊惧之下手中的照月剑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这声响将明月的神智唤醒,她压下心中的惊骇,双手揉搓着流云锦袖,勉强地笑了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手上汗津津的,明月脸色实在难看,她的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濡湿了衣衫,潜在内心深处的痛苦记忆随着慧慈的话几乎要再度破土而出。
明月晃了晃自己有些昏沉的脑袋妄图将那些凄惨的记忆再次压在心底,可是不能,她做不到。她又想起了慧慈说的话:明月施主,请问你心中的道义又是什么呢?
她心中的道义,明月喃喃自语想说些什么,想抓住些什么,却猝不及防呕出了一口血。
急火攻心,明月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便要瘫倒在地。
池清也疾步上前扶住明月的身体,少女的身子纤细,此刻也没多少重量,小小的一团缩在自己的怀里,脸上沁出了汗打湿了额间的乌发,看起来格外单薄。
池清也看着慧慈眼里结了一层冰霜,他知道慧慈此次到魔渊来不单单是为了此次的拍卖会,还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明月,他在来时修给他的信上说济灵梵刹的方丈以二十年的寿命为代价窥探到了一点点天机。
魔主欲出,千年之局再次袭来,而破局的关键就是眼前这个鬓发被打湿,面色有些苍白的少女——明月。
天机不可泄露,他们得到的指示很少,于是慧慈得了师命打算亲自来试探明月,这就是为什么慧慈会将万年前仙魔诞生的真正原因毫无保留地告诉明月。
慧慈为着天下苍生试探明月,池清也也有自己的私心。他一直想弄明白少女自一日对他的态度急转直下的原因是什么,这些时日少女态度的转变令他摸不清门道。越是心急,越容易出错。
池清也眉眼一片冰凉,黑目蒙上了一层冷意,他小心地将少女嘴角的血迹擦去:“我想不出这天下人究竟已经废物到什么程度,这拯救苍生的大任竟要交予她一人手里。”
“你后悔了?子拙。”慧慈捻动着手里的佛珠,他看向明月紧闭的眼眸,少女鸦黑的长睫打在眼底一片阴影,那薄薄的阴影下一片青黑。
“天下难道是一个人的天下吗?万年前十一人和妖皇以自身献祭换得太平,难道拯救苍生的大任就必须得由他们担着吗?这是命定的责任,是非因果,子拙,所有的一切早在冥冥之中就注定好了结局。你又何尝不是推动着这宿命的一环呢?”
池清也双唇紧抿,他定定的看着慧慈而后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明月曾经跟我说过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入魔屠了整个扶清宗。这是不是真的?”
他其实隐隐猜到了这种可能,自己半魔之子的身份,入魔好像也像也很合理,而明月急转直下的态度更加印证了这件事。
但是,池清也不敢相信,他怎么可能舍得这么对明月,怎么可能舍得杀死他放在心里多年的小姑娘。
慧慈无视池清也的不安不解风情点了点头:“知道,但是天机不可泄露。”
池清也看着慧慈常年不变的脸色,知道自己也问不出来些什么,索性不再搭理他。
他再次把目光放在明月的身上,语气轻柔,说出来的话却有些不近人情的冷酷:“其实,这天下对我来说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存在。自我入扶清宗以来一直将斩妖除魔,救济百姓作为自己的责任。但他们是死是活又与我有半分干系?我只是把自己套进了一个模子里,这是她的心愿,不是我的道义。”
他的语气凄然又带着一丝冷漠:“苍生不曾予我半分怜悯,明月却照我一生明亮。她总以为我的道是为这天下,殊不知我曾有无数个日夜于污秽的恶意中咬牙切齿恨入骨髓恨不得将这天下毁于一旦。”
慧慈显然是被因为池清也的话回忆起了一段不甚美好的往事,他偏开头,手上的菩提子转动的艰涩:“阿弥陀佛。”
“子拙,别忘记你的身份。”慧慈隐晦的提醒道。
“身份?我倒是记得我是什么身份,但是你呢?大周国的太子殿下,您高高在上的身份还没放下吗?”池清也双目猩红地讽刺道:“我不过是区区一个弃子,哪里比得上您尊贵呢?”
池清也说的话格外呛人,一时之间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气氛陷入冷凝。
佛子叹息,他上前一步将食指点在明月的眉心岔开了刚刚的话题:“她只是精神紧绷的太厉害了,终日惶惶难安,如今吐了那一口积在心口的淤血,郁气一清,不过片刻就会醒过来了。”
果然,不过半刻,明月的眼睫就颤动着悠悠转醒。她一睁开眼就对上了池清也担忧的眼眸,此时脑子还有些混沌,下意识地弯唇笑了笑:“大师兄,怎么了呀?”
许久没有对池清也露出好脸色的少女此刻笑容明媚灿烂,语调软软的像是在撒娇。
这是池清也很久没有得到的,求之不得的笑容,他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