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斗
王纯正今日因为在司库盘点历来朝贡的文书误了出宫的时辰,正打算回到舍人院安顿一夜。一抬眼便看到了瑟缩在宫墙下的身影,他微微一顿,心下思量,已过了巳时,怎有人随意走动?
他踱着步子走了过来,低声问道:“是何人,都宫禁了还在此处?”
纸鸢视线里出现一角红色衣袍,她仰头,逆着光看不清来人的面孔,只看见坚毅的下颌,像是一个朝官,纸鸢认真的答道:“我在这里迷路了,找不到回掖庭的路。”
纸鸢的脸,随着她扬起的头,清晰的落入王纯正的眼中,月光拂在少女秀丽的颌面上,闪动的长睫,流出无助的情绪,似是天上的仙子,偶落凡间。
他呼吸都顿了一下,片刻才缓过神来,拳抵唇边咳了声。
他半蹲了下去,看着纸鸢,身上的衣服不是宫婢的常服,又说住在掖庭,那就应该是新招来的教坊娘子了。
怪不得会迷路,他柔声说道:“姑娘应该朝东走,过了通明门就是掖庭了。”
王纯正抬手就要将落在远处的绣鞋捡过来。
纸鸢在他触到之前飞快拿回了鞋子,自己径直穿好,一手撑着墙站起身,朝着他指的方向跑去了。
王纯正看着纸鸢匆忙离去的背影,弯了弯嘴角。真是个奇女子,但愿还能再见到她,片刻后起身朝前走去。
纸鸢一路小跑,突然想起来一事,“诶呀——”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真是笨蛋,看那个人估计是个官职之人,忘记问他公主住在哪里了,真是白跑这一趟。”
惋惜的情绪还没褪去,待她绕了一圈摸索回居住的小院时,凶神恶煞的宫嬷带着几个宫婢,早已经守在院子里,看见纸鸢现身便差人将她拿下。
纸鸢瞬间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条肥硕的鱼,蠢蠢的一头扎进了捕鱼人的鱼网里。
宫嬷板着脸,在月色下更显得凶恶,朝纸鸢喊道:“半夜私自跑出去,违反宫规,杖罚十五,让所有入宫的娘子们在旁看着,以儆效尤。”
纸鸢被绑在凳子上,等着受罚之时,抬眼看着在宫嬷旁边笑的志得意满的小红和小紫,隐约约觉得真是报应不爽。这下好了,等不了多久给她们取的小名就得用在自己身上了,屁股要变红变紫了。
纸鸢报仇,出师未捷先挨了十五个板子,她心里呜呼哀哉,嘴上嚎个不停。
高挂的明月躲到云彩后面去了,似是对她境况也报以同情,不忍直视。
次日,太阳高挂,受了毒打不易挪动的纸鸢缺席了入宫的首次排舞,哪里都没去,趴在床榻上哼哼唧唧个不停。
纸鸢心里默默流泪,愤恨的咬着巾帕,作为鲛,她可从来没吃过苦头,也没受过屈辱,现在不仅屁股痛,连肚子也开始饿的咕咕叫了。
纸鸢眼巴巴盯着小屋的门扉,祈祷着下一刻苏绾就能提着香喷喷的吃食出现,最好还能有个鸡腿。
“吱呀”一声门开了,可期盼的人没出现,回来的是小红和小紫。纸鸢颓然的吐了口气,侧脸转过去贴在枕上,闭眼装睡。
“今天可是鼎鼎大名的魏烟魁首来给我们排舞,你没能亲眼看到她的舞姿,真是可惜了。”
小红靠着桌边椅子坐了下来,瞧着对面不能动弹的纸鸢,语气凉凉的说道。
小紫在旁帮腔,幸灾乐祸的接过话来。
“有什么可不可惜的,就算某人去了,也入不了魏烟大人的眼。哪能赶上姐姐呢,随便一跳就被选为领舞。”
“哎呦,别这么说。”小红笑吟吟的谦拒道。
纸鸢内心的小火苗飕飕燃起,抬手盖住了自己的耳朵,她们真的很聒噪,像曲江池边的枝头上唧唧喳喳的鸟雀,扰得她睡也睡不好。做鲛时,还能从水底一尾巴甩出几个石子把讨嫌的家伙打走。
现在做人了,才过了两天,纸鸢就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学会了做人的生存之道——夹起尾巴来。
她转过头来,挤出一个假笑,言辞和悦的说道:“两位姐姐练了半天的舞不累吗?休息会儿吧。”
小红正忙着给指甲染丹蔻,她抬手在太阳下欣赏着,想也没想说道:“确实有点累,昨夜盯了半宿,还急着给嬷嬷禀告一夜都没睡——”
“嗬——”,小紫猛吸了一口气。
“呀!”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小红,赶紧抬手盖上嘴巴,丹蔻也不涂了,扭扭腰跨步出了房门,临走时还狠狠剜了纸鸢一眼。
小红一走,小紫也跟着后面,一溜烟没影了。
纸鸢默默的躺在床上,揪着自己一绺炸毛的卷曲头发。她深深叹了口气,明白了,自己这顿打不是无缘无故来的,是小红小紫特意去告发了自己。
还是金龟说的对,人有句俗语叫:树大招风。奈何自己太过优秀,招人妒忌眼热。
山不转水转,纸鸢的小脑袋转了转,反正自己的目的是要在宫内多待些时日,以便打听出公主的住处,既然如此,索性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