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瘟
祝蕴窈和邬诀在试验田盯了一天的活。
或许是祝蕴窈表现的过于严肃冷漠,过往的劳工都噤若寒蝉,半低着头沉默的干着农活,唯恐自己出了岔子,让祝家的怒火烧到自己头上。
马车上,祝蕴窈冷着脸坐着,指尖把玩着弯刃匕首,刀刃薄如蝉翼,淬着寒光,刀柄系着朱红流穗,灵巧的翻转在少女指尖,危险而又摄人心魄。
邬诀换回了他的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 ,他扫视坐在角落默不作声的清月,敛下眸子拂袖倒了一杯清茶。
祝蕴窈看着面前的茶杯,淡淡的瞥了一眼邬诀。
对方神色平静,温和的安抚着祝蕴窈:“祝小姐,喝些茶水。”
祝蕴窈接过,凑到嘴边,虚虚的吹气:“你家原先种植多少地?”
邬诀:“不过五六亩,勉强过日而已。”
祝蕴窈将茶杯放到一旁,瓷杯碰到木桌,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伯母既要操劳田间农活,又要经营商铺,真的辛苦了。”
邬诀点头:“我母亲确实辛苦。”
祝蕴窈又转着她的那柄短刀,刀刃翻转之间隐隐照着少女冷漠无感的眼神,“可以说一说你妹妹的事情吗?”
“我家原来也在京都,前些日子才搬来清冶县。往日在京都不成听闻有权贵强抢民女之事。”
邬诀又重新到了一杯茶,两指捏着白瓷莲盏杯,虚虚的摇着腕,神色有些冷凄,语气淡淡道:“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家妹虽然已经及笄,但不愿嫁人,只想守着母亲,一家人过平稳日子。”
“我母亲身子因为积年劳累有了顽疾,妹妹平日里负责管理铺子。那张家二公子便是路过我家铺子,看到了她。他派了小厮去我家提亲,想要纳她为妾。”
“我家里不愿意,他们便趁着夜色打晕了我们,将她强行纳入府中,并拿着家妹的性命威胁我和阿母不能报官。”
邬诀语气变得冷厉,握着茶杯的手指收紧:“妹妹她生性要强,不愿委身于那顽劣之徒,便寻了日子废了张家二公子。事发之后张家大怒,直接将她吊死在柴房,还将尸体运回我家中示威。”
“我母亲收紧,神智开始变得不清醒,身上的救病也随着复发。粮食铺子也被他们用下作手段寻了由头被官府查封,那之后我们处处受到针对。”
“不过半年,阿母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她趁着我出去干活的时候,自己拿了剪刀,便去世了。”
“等我回到家,已经是无力回天。埋葬了母亲后,我去官府报案,但是当官的和张家乃一丘之貉,我被他们抓住下了毒。实在在京都活不下去了,便回到了老家清冶县。”
杯中茶水伴着邬诀的话语声早已没了热气,邬诀冷眼瞧着,而后一饮而尽。
“这世道向来如此,盛气凌人,弱肉强食。寻常百姓家在他们眼里连蝼蚁都不如,更不用说区区三条人命。”
祝蕴窈真的没有听说有这种事情,毕竟各家粉饰太平,这种腌臜事情没人会放到台面上来讲。
只不过邬诀口中权贵强抢民女闹出人命的事情有几分可信,那也有待考究。
她想了一番,只觉得京都有权有势的张家只有那一户,她说:“你说的张家不会是吏部尚书张家吧?”
“就是吏部尚书的二公子张明礼。”
“原来是他。”
祝蕴窈的情绪起伏少见的大,邬诀不由得偏头看她,“你和他有过冲突?”
祝蕴窈嘴角不由露出一抹讥讽的冷笑,冷嘲道:“前些年有过些许摩擦,被我打断一条腿后龟缩在家不管出门。”
“明礼知法,呵。”祝蕴窈转刀速度更快了,明眼一瞧便知道她心中不悦。
“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子,也敢仗着家势在京都作威作福。也不知道他家是怎么教养的这么一个贱货。”
清月也想起了祝蕴窈和张明礼的闹剧。
那年祝蕴窈不过十二岁,跟着家里人去宫中参加太后的赏花宴。在御花园喂鱼的时候,张明礼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见祝蕴窈生的漂亮便出言不逊,满嘴污言秽语。
祝蕴窈不似其余贵女那般忍气吞声,直接给了张明礼一巴掌。挨打的张明礼恼羞成怒,便要推她下湖。
好在大人匆匆赶来,阻止了这张闹剧。
但张明礼小人心肠,从此记恨了祝蕴窈,始终想着报复回来。半个月后的皇后寿辰,张明礼命人送给祝蕴窈一杯加了东西的果汁。
那是借着太子的名义送给各位的果汁,祝蕴窈不疑有他便毫不设防的喝了下去。一刻钟后药效发作,祝蕴窈只能让侍女带着自己去皇后寝宫。不料那侍女左拐右拐带着祝蕴窈去了一处偏僻的宫殿,将她关在了里面。
如不是祝蕴窈自己摔碎了茶碗,割伤了手臂保持清醒,自己躲在床下,趁机着歹人转身的功夫砸晕了他,自己跑回了皇后哪里,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