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

穿过溪亭镇，渡过暮水河，苍翠群山如云，连绵起伏不绝，是为云山。

山岚灵秀，雾生紫烟。

这是块修行宝地，云山宗于此开山立派已历三千年。

春分这天是宗门每三年一次开山收徒的日子，山门外人头济济，报名的长队从宗门界碑处排到暮水河岸，队尾的人等得无聊，闲谈起来。

“云山宗收徒，怎么比一些大宗门热闹？”

“这你都不知道？云山现宗主是天人境高手，放眼墟灵大陆一共也才九位天人，拜入天人门下，说出去脸上有光啊。”

“说起来，云山前宗主也是天人，当年是何等惊才绝艳，那时云山比现在还辉煌——”

“快别提那六亲不认的女魔头晏离了，她差点就以一己之力毁了整个宗门，晦气！”

这人不知，他口中的女魔头晏离就坐在他身后不远的一块山石上，风拂动她红裙猎猎，满头青丝用一根绯红发带束起，随性而坐，神色散漫。

晏离是三天前重生的。

她在西边一座荒山上醒来，刚醒时意识模糊，人尚昏沉，脚步就不由自主走向云山。她花了整整三个日夜才到走到山脚下，期间渐渐记忆回笼，想起自己是谁。

她在暮水河边自照，水中倒影着明艳动人的少女，凤眸微挑，琼鼻朱唇，眸如点星，一副让人过目难忘的好相貌。

这具身体跟她记忆中分毫不差，灵根、神魂都是她自己的，不知为何回到了十七八岁时的模样。

身体变回去，一身天人境修为也没了。不过她天赋非同常人，吐纳凝气如呼吸一样自然，走了三天路，已有炼气三层修为。

几人的谈话还在继续，“那云山现宗主到底是谁啊？”

“说来也巧，就是当年跟晏离同一天突破天人境，号称剑道第一的渟渊君陆随啊！那女魔头还是他的手下败将呢！”

陆随？

剑道第一？！

手下败将？！

一句话点三个炸药，晏离的怒火燃起三丈高，她飞身到那人面前，狠声逼问，“你说现如今云山宗主是谁？”

那人乍见一个漂亮姑娘飘然落在自己面前，先是愣了一下，瞥见她眸中熊熊怒火，结巴道：“陆、陆、陆随啊。”

晏离手指握拳，把指节捏得咔咔做响，她才死了三百年，云山都轮到外人做宗主了？

是谁不好，还偏偏是陆随！

她一生之敌！

她眯起眼睛，眺望迢迢上山路，眸中戾气隐现，“我要上云山，找陆随。”

“原来你也要拜宗门啊，吓我一跳。”那人松了口气，“上后边排队去呗。”

“不过瞧你才炼气，不如等两年再来，瞧见没，前面筑基的都被刷下来了。”

一句话让燕离稍微冷静了些，以她现在的修为想动陆随无疑是天方夜谭。想了想，她得先混入云山，再找机会。

她回头一看长得见不到头尾的队伍，不耐烦起来，“就没有什么快速上山的办法？”

“办法当然有。”那人一指前头，高处山门旁耸立着一块巨石，一面晶莹如同玉璧，“瞧见没，那是灵玉壁，掌心一贴就可验出灵根，若是极品天灵根，便可免去排队，直接上山。”

“不过世上哪有那么多天才？我在这等了半日了，一个都没见着，你还是老——”

说话间，眼前姑娘飞身而起，从众人头顶掠过，春日里，她一袭红裙如榴花欲燃，又如朱鸟展翅翻飞，轻灵飘逸，几个起落间便站在了灵玉璧下方，引来众人一阵惊呼。

只见她纤细右手贴上石壁，壁上扩散一阵灵光涟漪。

紧接着，一阵红光冲天而起！

盈满石壁的赤红灼人眼目，像是天边耀眼的晚霞，绯云千顷，霞光万丈，一旁负责报名的弟子都惊呆了，“极、极品火灵根——”

“姑、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不用他引路，那一抹绯红已飘然上山去了，留下众人望着云收霞散的玉璧怔怔出神，还有点回不过味来。

山道旁松柏青翠，鸟鸣呖呖，登上几百级石阶，面前就是弟子报名处。

“姓名。”

“燕离。”

登记弟子笔尖一顿，多看了她一眼。

这姑娘跟几百年前的女魔头同名？名字还好说，晏姓是六大世家之一，并不常见。

看出他在疑惑什么，晏离道，“燕子的燕。”

重活一世，过往皆可不论，唯有云山对她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她是晏离，也是一只归巢之燕。

弟子记下了姓名、年龄、灵根和修为，递给她五块串在一起的木牌，“前方是入门测试，共五项，通过之后木牌上会显示标记，五项全部通过，才算是正式入门。瞧你资质上佳，也不可掉以轻心，不少人因为大意被刷下去，只能等三年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