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亲至疏
白燕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因为下雨,天色阴沉,柳风玉点了蜡烛,一边打算盘,一边看账本。
雨落屋檐的嘀嗒声与轻拨算珠时发出的清脆声相融相交,亦如昨夜床笫之间难舍难分。一个晚上,身体上的接触融合,总能让一个青涩的小子变成一个男人,一个要成家立业的人。他也贪恋温柔乡,可这温柔乡也变成身上紧绷得一根弦。
她还没彻底清醒,于是隔着帘帐愣神了许久。
“起来就把衣服穿好。”
“哦”
“还在下雨,还好昨夜的衣服收了,被褥脏了,今天是不好洗了。”
“那些活放着让下人做就是。”
白燕轻停下系腰带的手,有些吃惊道:“你院子里都是小厮,不太好吧,我去洗。”白燕轻来这一个多月,院子里浇花扫地都是小厮再干。
不过因为有了这个夫人,他们的房间没小厮敢进去,所以白燕轻埋头织布之余还要抽出空扫地擦灰,好在这个屋子不大,东西也少,所以干起来并不累。
“我已经叫了几个老妈子过来打扫。”他一边拨算盘一边道。
早上柳风玉见她又睡回去,自己便起来了,他去吩咐下人们把东苑屋子整理一下今晚两人去那里睡。
柳府宅子很大,柳府之前也就老爷老夫人和少爷三人,老夫妻死后再加上遣散了一堆丫鬟,就更加冷冷清清,宅子里空闲屋子很多。
柳风玉某种程度上来讲还挺雨露均沾的,东南西北四个院子,他一年四季轮着睡…不过他想之后得长期睡在东苑了。
他抬眸又看见她穿洗得发白掉色的旧衣裳皱眉道:“为何不穿我买的?不喜欢?”
“我…我还是不要了,契约不是说了,你不给我买衣服首饰吗?那些衣服看起来很贵,比我以前去梁王府参加宴会时的衣服都华丽好看,我也没钱给你。”
就算经过如此密不可分的一夜,白燕轻倒也没有就此沉沦,对于这个满眼都是金钱利益的丈夫,她也能感同身受的体谅,他少年持家,她何尝也不是。她爱她家里的几亩薄田破屋,同理他自然也珍惜他家里的商铺财宝。
她无法将自己全部身心命运交给柳风玉。
因为柳风玉没有办法给她安全感,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从小一起长大缘分。有一句话说得好至亲至疏夫妻。好的时候,可以身心上的亲密无间,坏的时候,转眼便是陌路人。
白燕轻也不敢赌,有些情分还是分清比较好,将来形同陌路也好各不相欠。
为五斗米折腰已经够没志气了,还是不要奢求锦衣绸缎了。
柳风玉见她如此心里有些郁闷,但也察觉到她话语里一些不对。而且就白燕轻那样子估计也不会骗人。他皱着眉头道:“那些衣服倒也平常,你以前怎么可能没有穿过。”
“啊?!这不平常了吧…我昨天看了一眼那是孔雀绿丝金绣,可是诰命夫人和宫里娘娘穿得。”
“你竟然见过怎么会没穿得?”他试探问道
“我见过但又不代表我有钱穿呀”
“怎么会?你家不是住在长安街?虽然长安米贵,房价更贵,但是一个翰林院大学士还不是轻轻松松,你家就养你一个闺女,怎么连一件孔雀绿金丝绣斗篷都穿不起?”
白燕轻骄傲道:“其他京城小姐是这样的,但我父亲可是个清官,我们全家只靠父亲俸禄过活,我娘是有品阶的夫人不也要织布养家。再说我爹的钱全用来给我请先生,给他自己买书买画了。
我见过那些珍奇玩意都是我师父教我的,我师父是先太妃的贴身侍女,就是她教我的刺绣。她给我带来的图案花样式各种布料样子都是宫里带来的。”
她说着走到柳风玉身边拿着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润润口,随口又道,“白茶加薄荷,寒冰薄荷茶?入秋了,你还喝这个。”
“提神用的。”他随口道,心想怪不得她一个小姐怎么会这么多绣花样式的,毕竟她又不是绣娘。
在柳风玉刻板印象里朱门绣户家的小姐必定是娇滴滴得不行,要不就会一些琴棋书画那种不能当饭吃的东西。
“岳父他还挺有…”他本想说她父亲还挺远远见的,但是话还没说完白燕轻先开口问道:“你喜欢喝茶?感觉你家茶壶里随时随地都泡着各种茶。”
“嗯。”他应声道,同时搁下笔,眼眸低垂,半睁得眼睛下幽黑的瞳孔死盯着朱笔上的一处,账不对,他算了一个上午,算了好几遍不可能算错。
“你喜欢喝哪种茶呀?”
“都爱。一般有什么喝什么”
“你可以试一试一款牛乳热茶,叫幽梦浮生,我记得我师父说过每逢入秋,宫里娘娘都喜欢喝这种茶,先用陈皮普洱冲出清茶,再加上热得滚烫的牛乳,最后撒点糖渍桂花。”
“这还是茶吗?算了不说了,我有事出去一下,今晚可能睡铺子里,你今晚去东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