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天雨(一)
十一月的长安下了接连几天的绵绵大雨,离了炭火就是钻嗓子的凉,亭中的树木叶子都依旧焦黄,整个庭院倒显得冷清起来。
左恩望着窗外树枝上的麻雀,圆鼓鼓的身子压着树枝下弯,倒觉着可爱。
“肆云,你等会找妈妈去取几块布料,让管家拿去做件斗篷,冬天到了怪冷的。”左恩托着下巴望着麻雀,漫不经心的说道。
等听着肆云脚步声走远了,才收回了视线,取下头上的饰物,从窗台翻了出去,窗后是一片竹林。
左恩平时喜欢一个人,一开始左父吩咐了很多下人照顾左恩,后来都被左恩分到了其他院中,有些事情自己也做的来,就留下了肆云一个小姑娘。
竹林往西是一个隐蔽的院墙,左恩着几个废竹篓艰难的爬上了院墙,等好不容易坐在墙头上就听见了肆云在院中喊寻着。
不行不行,要快一点。左恩咬咬牙,快速翻了下去。
走完这个巷子就到了主街,再往右走两条街就是阮巧桃家,左恩提着裙子快速走着,刚准备入主街就看见了穿着左家家仆衣服的人。
左恩低着头立马往左拐去,出来想着要翻墙便没有穿斗篷,冷风吹着左思手脚冰凉,不料天开始下雨,绵绵细雨夹杂着冷风吹着嘴唇冰凉。
雨越来越大,左恩记得往前有一个小寺,虽在城中但香火并不旺盛,或许人们更喜欢去离这不远的长缘寺。
等左恩入寺,并未见一个僧人,而她衣服早已被雨水淋成了暗色,看着檐上的水帘,估摸着雨还得下会,便顺着回廊朝寺里走去。
这个小寺分几个小殿,用回廊串连着,每个殿分前后两个大佛。
等左恩走到第二个殿前还未见到僧人,原本寒冷的手间开始发热,参天大树笼罩着古寺,祥和之中的宁静显得越发诡异。
这…不对劲噢,左恩打趣的想道,佛祖,我本无意冒犯,现在速速离开。
还没等她抬脚,就听见最里面的大殿传来话语声,左恩躲在佛后还未看清人面,就被腰间的长刀晃了神。
别说逃了,左恩真想直接消失,连忙钻进用古黄色桌布铺着的供桌。
话语声越来越近,可以听出来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但声音很小,根本听不清什么。
不知为何,入了殿以后话语声便戛然而止,左恩手心滚烫,也不知自己什么运气撞见了这种事情,多半是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心中有些颓废的酸楚。
回过神来,只见一双玄青色有着精细绣纹的鞋站在供桌面前。
官人?
只见天光乍现,原本昏暗的古黄色桌布被一把银光雕花长剑挑起,左恩坐在地上,朝着天光顺着长剑看去,背光下的人只能看见一身暗玄色官袍,干净利落的一身,腰间系着一个银色令牌,身后跟着三四人。
而他们显然被帘下的人惊住了。
古黄色帘下是一张清冷孤傲的脸,水弯眉下是圆润含光的双眼,高挺秀气的鼻梁,头发被雨水淋湿靠着脸颊,几根碎发挂在额间,整个人如冬日枝头的雪梅,孤傲却有一种让人怜惜的美,虽然被雨淋的有些狼狈,但女子的仪态依然有度,身上的料子更是讲究,一身淡蓝色厚袄仍挡不住纤细腰身,整个人如池中淡水荷般清冷。
“少卿,此人不像是寻常女子。”一个带刀侍卫怀疑的看着她。
那被称为少卿的盯着左恩看了一会,左恩抬起帘子准备起身,或许是蹲太久了动作有点迟缓,那人便收起刀,将刀鞘伸到左恩面前,示意她扶着。
左恩垂下眼没去扶,借着软塌垫的力起了身。
“谁家女,报上名来!”一个带刀侍卫朝着左恩说道。
“吾是左家女,今日遇雨来寺中避,雨声嘈杂,什么也没听见。”左恩言简意赅的说了自己的来历,但仍害怕自己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东西,手不禁微微颤抖。
左恩垂着眸,盯着那双玄青色鞋,只等那位官人说话。
那鞋动了动,便察觉官人朝左恩走来,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寺外延展来的光,左恩整个人笼罩在暗影中,大约一米处,停下了身子。
感觉自己被人盯着,左恩不服的抬起头,直直的望着那位官人。
眸子不禁微颤,那位官人生的极好,骨相便比下了许多人,剑眉微挑,高挺的鼻梁下是细薄的唇,本该是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可那眼中的凌色却让人不敢靠近。
“躲雨?这地方不兴待…阿东,坐我马车送左娘子回家。”那官人收回眸子,转身吩咐道。
“左小娘子,你指个路,我好送你回去。”开头的是一个相貌年轻的伙子,脸上还有些婴儿肥,两个眼睛圆圆的。
像…一只麻雀,左恩暗想道。
“直走两条街。”左恩望着小侍卫,认真说道,眸间的肯定竟骗过那侍卫。
下了马车,雨已经变成了毛毛细雨,左恩慢慢的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