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狱（一）

父亲此次来洛阳，不光是探望旧友。他拜访洛阳大小官员，是有关查子亭一案。

查子亭是入阁宰相白杰大人门生，去年为扬州乡试主考官，为了乡试，查子亭以“三十而立”为考题，被别有用心之人曲解为“耑翌砍头”，“耑翌”二字去其头，正是“而立”二字。官家震怒，下令将查子亭处死，其亲族流放。

寒窗苦读一朝中举，本是家族兴旺，平安兴盛之路，却世事难料。官家一向宽厚仁慈，可这事，不是宽厚之人所为。

年前，洛阳长史杨典挥挥洒洒数千字文章为查子亭鸣不平，言辞犀利，文风激昂。触怒了官家。父亲说朝廷的文书就快下来了。

当时的我未知全貌，得知这个案子如杨典大人一样气愤不平。后来我才知道，朝堂斗争，远不是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

那日元宵节，是日大雪，洛阳城里红灯映白，别有一番意境。

洛阳的花灯会不输长安，我拉着阿月挤进花灯会猜灯谜的摊子前。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

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我拿起一个灯谜，猜到:“落叶，开花，起浪，我猜是风吧。”

话音刚落，我旁边就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

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白奕不知何时走到我旁边，他身穿银色竹叶暗纹衣袍，披同色黑领披风。身姿挺拔，在众多灯谜看客中尤为亮眼，“我猜是画。”

接连猜出来几个谜底，周围看客拍手叫好，一位姑娘拿着她的灯谜靠近我:“姑娘如此厉害，可否帮忙看看这个灯谜？”

“日洒金光，不缺鱼米，猜一字。”

“所谓日洒金光，想是傍晚夕阳，不缺鱼米，我猜是鳞字。”我看着面前的姑娘，大约十三四岁，粉腮杏眼，肤色白皙，笑起来有两个梨涡，很是好看。她眨着清澈的大眼睛问我:“你们不是洛阳人吧，看姑娘的妆容，倒像是长安盛行的。”

“正是，我们只在洛阳小住几日。”

我与这位姑娘甚是投缘便多聊了几句，得知她叫杨昭华，昭华告诉我，来洛阳必吃南城区垂柳街的老陈铺馄饨 ; 长风客栈的鸡汁闷笋丝、荷香叫花鸡，芙蓉蜜酪膏 ;还有广聚台的烤鸭、羊肉泡馍、酱肘子和龙须酥、豌豆黄等。看来本姑娘需在洛阳多多待上几日了。

我和白奕并肩走在街上，我看着街上的摊贩，胭脂水粉和长安不太一样，我甚是好奇，不一会儿付九和阿月手里就提满了我买的小东西。洛阳入夜真冷呀，我抱着手哈了口气，白奕见状顺手脱掉披风，我见他要披我身上连忙说：“我不要。白公子，这不合规矩。”

白奕的手顿了顿，把披风递给了付九，“洛洛别见怪，我看你有些冷，怕你冻着了。要不咱们回吧，冻坏了你身子不值当。你若是喜欢洛阳花灯会，以后每年我都带你过来。”

“……”这话说的好像也没问题。

“阿月，那咱们回去吧。”我白了一眼在后面偷笑的阿月。

“洛洛，其实我很喜欢这里。”回去的路上，白奕没有骑马，而是跟着弗洛马车慢悠悠走回去。弗洛撩开窗帘看了看他:“我也很喜欢这里。”

他笑盈盈看着弗洛摇摇头，“不一样，我喜欢这里没人认识我们，我可以大大方方走在你身边。”像一对平凡的夫妻。

后半句他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