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第二日，张昙自带着人在小镇上消磨了一日。第三日是新船下水之日。仪式过后，张昙等人随焉耆王与大王子一同登船。

甲板之上，海风徐徐。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脚下是荡漾不定的海水。想到自己正站在海面之上，如凌虚空，这种感觉真是难以言喻，当日晚上，张昙梦里都觉得自己脚下晃荡不定。

前两日张昙因有事，竟一直未怎么见到武珩。这日一早，武珩从她房中过来，两人才算见上了面。

张昙笑道：“这几日早出晚归的，明明同住一个院内，竟没能去看你，莫要怪我呵。”

武珩道：“怎么会怪你，早知道你是闲不住的人。”

又说起昨日的热闹，武珩怕热，昨日没去参加下水礼。张昙便同她说了一回，末了，武珩道：“如今这里的事了了，想来这两日就该动身启程了。”

“那该让人收拾起来。”张昙道。

闲谈了半日，二人又一同吃了饭。午后张昙睡了一个午觉。到终于醒来时，却见屋内光线昏暗有如夜间，她一时还以为自己竟一觉睡到了晚上。这时文竹擎着烛台进来道：“小娘子醒了。小娘子，外面天忽然就黑了，真是吓人。”

仿佛是验证文竹的话，忽然一阵风带着尖锐呼啸声冲进来，差点吹灭烛火，文竹吓一大跳。

张昙穿了衣服，顶着风出去一看，可不，半空中乌云滚滚，沉沉压下来，几乎伸手可着。天色半黑不白，一阵又一阵的狂风迎面吹来，几乎要将人吹倒。

明明午睡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变了天？

又一阵大风吹来，这回风里带了明显的雨意。文竹喊道：“小娘子，进屋罢，只怕要下大雨了！”正说着，只听半空里忽然传来一阵闷雷，仿佛云里有什么人正用力擂着鼓。

雨当即瓢泼似下了下来。

张昙立即和文竹一起往回跑。只是到底跑得迟了些，头发和衣服多少都打湿了。二人回房自去收拾。收拾完了，文竹正把衣服晾开，武珩顶着风过来了。她来看看张昙。

“这就是海上的大风雨。你们把门窗都掩好，不要让风吹开了。不要出去，就在屋子里好好呆着。”

武珩交代他们不要出屋子，她自己却顶风冒雨过来了。张昙心中感动不已，正留武珩和她在一处，忽然门口出现一个人。

这人不知何时过来的，也没有穿个雨具，全身上下直往下淌水。他敲了敲门，在屋内人看过去时，他焦急的用焉耆语说了几句句话。

张昙听不明白这男人说什么，但武珩的脸顿时煞白，竟往后退了一步。

张昙扶住武珩，正要开口问，却见武珩茫然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回过头去。但就这短短一瞬，她刚刚还虚软的身体就站定了。站定之后，她没有说一句话，径自走了出去。出去时，甚至还想帮忙带上了门。文竹忙接了过去。张昙跟上去几步，只看见那浑身是水的男人跟在武珩身后，一路急急说着话。

屋外，狂风呼啸，大雨滂沱，有如天地崩坏。张昙不知道武珩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她想去问一问，然而有什么却又莫名的拦住了她。

她一时犹豫拿不定主意。忽然，一阵狂风卷着水汽冲进了室内，门被推开了，武珩站在门口。

她是来找张昙借人的。

大王子韬烺今日亲自去试船，至今未回。

“张昙，你借我几个人，我要去找他。”武珩双目通红，苍白的脸上说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滴。

最初的惊讶之后，张昙请她进来再说，然而武珩站在门口不肯动。风如刀，卷着雨一遍一遍拍在她的后背上。然而武珩一步未动。

“借我几个人。”她说道。因为冷，甚至打起了寒战。

张昙万分不忍：“大王与王后知道了么？有没有安排人出去找？！”

然而武珩什么也不回答，只是重复道：“借我几个人。”

张昙不能让她在这个时候出去。武珩看出了张昙的意思，转身就走。张昙不得不一把拉住武珩，武珩挣扎起来。张昙死死抱住她。文竹和武珩的侍女帮忙将武珩推了进来，又摸索着去关门。风雨太大，让人连眼睛都无法睁开。门终于抵上的一刻，瞬间隔断了风雨。

武珩拼命挣扎，张昙死也不肯松手，两个人较着劲倒在了地上。

“听我说，武珩，你来找我，定然是能出去的人都出去了，所以才来找我借人。我愿意借给你，可是我不能让你在这个时候出去。”

武珩竭力要挣脱张昙的手臂。此刻她的力气忽然大得出奇，张昙只觉得手臂疼得很，然而她不能放手。

“你这个时候出去，出了事怎么办？！他要是没事，你反而出了事，怎么办？！”张昙喘着气在武珩耳边道。然而武珩还在挣扎，张昙不得不大声吼道：“那你就永远再看不到他了！”

这一声吼终于起了点作用，武珩停止了挣扎。她埋下头，浓密的头发覆盖住了她整张脸。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