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只要......”萧逸说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没来由地,有些慌乱。
“我们不同路的,千逸。”谷柠轻轻笑着,酒气将她的眼睛捂上一层雾气,让她看得不太真切,鬼使神差般,她唤了一声,“爹爹。”
“什么?”
“千逸?”
“爹爹?”
“阿柠,你想家了吗?”萧逸单手盖在她扑闪着的眼睛上,极小声地又说道,“我们一定同路。”
谷柠亮晶晶的眸子从指缝中望向他,随即摆了摆手,闭上了眼睛。
*
赢鱼踩着月光,找到李潥。
明明是深夜,他还站在院子里,细长的小手在挖着泥土,小心翼翼地将一只小猫埋进土里。
血迹混着泪水落在他的手上又滴到泥土里,一点一点晕染开来。
这只小猫是他从河边捡来的,一直小心翼翼养在后屋的柴房里。
趁家人不注意的时候,他才省些食物拿去喂小猫。
家里的柴一直都是由他来砍,他母亲原本是不会去后屋的。
但今晚莫名其妙地走进去,看到喵喵叫着的小猫,什么也不说就是一脚踩上去。
可怜那小猫还以为是要跟他玩耍,临死前还挣扎着用头去蹭她的鞋子。
“你跟我走吧?”赢鱼踩着风站在他面前,脚尖还未来得及点在地上。
“你是神仙吗?”男孩眼泪混着泥土,糊在身上,一脸希冀地看着赢鱼。
赢鱼知他所想,犹豫了半晌,还是说道:“我是妖怪。”
“没关系,求求你......”李潥胡乱擦着脸上的汗水,不知所措中凭着本能跪在赢鱼面前,小声央求他,“能不能救救它。”
赢鱼没说话,眼看着他眼里的光一点一点消失。
许久,他才开口,说:“猫这种生物具有灵性但性子偏执,它的魂魄已经入轮回道了,下辈子还做猫。”
“那我还能......”李潥说着摇了摇头,小声说道,“别遇到我了。”
“老的没用,小的也不是个东西。”
赢鱼跟随着李潥的目光看向微光闪烁的屋子里,门内两道影子暴跳躲闪,紧跟着是锅碗瓢盆摔碎撞击的声音传了出来,声声入耳,很是难听。
“平时装作聋子,给老娘吃烂菜叶子,好吃的拿去喂畜生......真是一家子畜生......”
赢鱼瞟了李潥一眼,只见他面无波澜,双手死死地掐在掌心里。
“什么发疯?你当初骗老娘的时候怎么不说你是个残疾人?我是疯了,被你们一家人逼疯的......”
李潥的母亲原先也是这青州城里数一数二的闺秀,后来家道中落,嫁给了不离不弃的杂役,也就是她如今的丈夫。
一开始,她相信勤劳总能过上好日子。
谁曾想,丈夫连个养家的生计都找不到,耳朵也渐渐听不见了。
她每天织布送到城里去买,换些银两勉强养活一家人。
本来已经认命了,可那昔日服侍她的丫鬟高嫁给那曾来向她提亲却被她拒之门外的人家,如今已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富贵人。
而她呢?一生积德行善,将礼义廉耻看得比什么都重,结果落得个永远看不到头的苦日子。
李潥看着门内咆哮嘶吼着的女人,觉得有些陌生。
她对自己其实不错,好时好,坏时也就是言语刻薄难听些。
但她,本身就已经过得很苦了。
“我跟你走,但你能不能......”李潥知道自己跟妖怪走,多半是活不成了,小心翼翼地向赢鱼讨价还价,“能不能给她一些钱。”
赢鱼问他:“你不恨她吗?”
“我为什么要恨她?”李潥的声音透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沧桑,他说,“她太苦了,而我是她这么苦的一大半原因。”
如果没有他,不用养育他,她应该是会好过一些的?
“你们人类都这样吗?”
一念恶一念善,一念好一念坏。好坏善恶分不清。
李潥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眼神紧紧盯着门内终于冷静下来的女人。
她发泄完,又开始收拾屋内的残局,哭泣声传到门外,更多是对砸坏物品的怜惜。
不知道什么将她蹉跎成这样?
“要去跟他们说一声吗?”赢鱼学着谷柠变了块金瓦片,而后又问李潥要不要去跟父母告别。
“不用啦,怨憎会苦。”李潥说着将泥土盖在小猫身上,而后自顾自先走出院子。
怨憎会苦?
赢鱼看向屋内,女人抱着金瓦片泪流满面。
灯影绰绰,怨憎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