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皮肉在锅里翻滚,撕裂开,血凝成难看的浮沫。
命里是死劫。
中年男子跪坐在地上,一声哀嚎,哭喊着:“爹~”
上空的大鸟停在本就不高的房顶上,嘶鸣一声。
一个身穿棕白色长袍的男子御风而来,啧啧慨叹两声。
他生得极好,棕白色的长袍将他包裹着,透露着一种无害的美感,只是眉眼间透露着一种淡淡的嘲弄,斜倚在青石瓦片之上,单手撑着头,对着下方的中年男子挥了挥手,轻轻柔柔,锁链尽断。
“吃吧。”他薄薄的唇里吐出两个字,声音里无限惋惜和怜爱。
十分蛊惑人。
中年男人似乎是有些犹豫,但看着锅中不断翻滚着的肉,终究是忍不住扑上去,一边喊着“爹”,一边不顾滚烫开水,抓着肉块啃食。
他的双手被烫得通红又泛白,和锅中的肉一个色。
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只顾着将锅中的肉往嘴里塞。
谷柠捂着肚子干呕,没忍住动用那靠鸾羽才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法力封住五感,才勉强自在一些。
中年男子独自吃着锅里的肉,没一会儿,全身都开始散发着热气,七孔流血,倒在大锅面前。
“啧~”玄衣男子极轻地哼了一声,而后,他身后的大鸟突然伸出九个头。
它飞身下地,慢悠悠地走到男子身旁,开始啄食腐肉。
原来这温柔,这“是吧”是对大鸟说的。
谷柠将赢鱼往身后拉了一些,她认出了鬼鸟。
鬼鸟,别名九凤,生在北山,原本也是神鸟。
后来,神魔大战,鬼鸟一族被引到泽渊,镇守鬼魂。
按理来说,是不能离开泽渊的。
谷柠闭上眼睛,开始从久远的记忆中搜找关于鬼鸟的记忆。
近来,她总是能想起一些泽渊的事。
明明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在她的记忆中,却陌生得不能再陌生。
就好像是被人刻意剥夺了一般,将她的魂灵从泽渊里拉出来,看着自己这副身体在泽渊里行尸走肉般生活。
终于,她在不多的记忆里找到那一身棕白色长袍的男子,伯劳。
那还是她和北垣在泽渊厮杀的时候,他们和冤魂斗得你死我活,但都是一招致命。尽管法力强大,也经不住泽渊杀不尽的鬼魂的车轮战。
可伯劳不同,他热衷于虐杀,就连鬼魂也不放过。
他喜欢将鬼魂的灵识抽出来,横叉在斩魂刀上,一口一口咬着吃。
苍白的面容上沾了血,他却优雅得不像话。
小口咬着鬼魂的灵识咀嚼,还有闲心扯块袖子去擦嘴角。
久而久之,泽渊的鬼魂根本不敢招惹他。
伯劳原身不过是一只麻雀大小的鸟,怎么能让上古神鸟九凤听命于他。
谷柠暗自探了一下,自己还有些法力。
他拉过赢鱼耳语几句,赢鱼吓得连连后退。
“你要冒充北垣帝君?”赢鱼觉得眼前这女人疯了,蓄了法力想跑,却被谷柠一把抓住后脖颈。
“那可是神啊,我怎么去冒充?”赢鱼简直不敢相信,挣扎不过谷柠,苦口婆心跟她讲道理,“再说了我们鱼类的天敌就是鸟,那鬼鸟九个头啊,我怎么跑得了?”
“你不是有翅膀吗?”谷柠漫不经心说道,“也算他半个亲戚,不会真吃了你。”
这是哪门子亲戚?
赢鱼突然觉得自己回去死在邽山也挺好。
“别废话了。”谷柠低声在赢鱼耳边说几句,然后摇身一变,一袭金黄色锦袍加身,五官气质凌冽,眉眼间淡淡疏离感,嘴角轻轻扯开,皮笑肉不笑。
她推着变身北垣帝君的赢鱼,人还未出现,笑声就先传了出去。
“伯劳啊,挺久不见啊。”
伯劳嘴角一扯,向后退了半步,但他衣袍宽大,硬生生盖住一闪而过的慌乱。
鬼鸟感受不到气氛的不同寻常,往后退了一些,正好方便伯劳往他身上一坐。
赢鱼变的北垣帝君穿一身白色长袍,仔细一看,比伯劳那棕白色的长袍还宽大一些。
他端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一言不发地看着石桌上的花纹,手指时不时敲击几下桌面。
伯劳神色恹恹地看了他一眼,装作和泽渊一样,不打招呼,不相往来。
泽渊囚的都是战争的牺牲品,心有执念的恶魂。
他一只小鸟,只不过是误打误撞弹响了凤鸣琴,便被拉着在泽渊陪葬。
凭什么?
天地不仁,关他一只小鸟什么事?
在泽渊的那些日子,他不小心就会被恶魂撕咬啃食。要不是自身生命力顽强,再加上误打误撞学会了凤鸣琴的使用方法,他早就死在泽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