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年轻阵师奋力朝自己扬起脖颈、挣扎得板凳腿敲地板上嗡嗡响,连人带凳不堪重负地侧倒了,脸砸地面上,仍然努力蠕动身体向门口爬来。
宁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心想:自己这不在的短短时日里,师弟师妹们究竟被伏重峦带成了什么反派模样?
她心下大为震惊,面上还大师姐架子摆得很稳,转头关起门来,狠狠踹了伏重峦一脚:“你们究竟搞什么鬼、还不先将人放开。”
“是!”
“还不快按大师姐的话办!”
师弟师妹们立即动了起来,快速将桌上的牌位和香炉,前者往被褥里一藏,后者朝床底下一踹,又推出张竹椅请宁昭上座,最后,才给屋内唯一一个外人松了绑。
年轻阵师刚满十八岁,先是绑了被狠狠恐吓一顿,又是架在板凳上会审,现下松了绑,面对宁昭,手脚抖个不停。
“怕什么,瞧衣着,你是云州仙门出身的正统阵师,我又不会吃了你。”
宁昭饮了一口师妹奉的清水,目光掠过阵师袖口云州千阵宫的云水一天阵纹,淡淡道:“来,今夜的事,从头说。”
年轻阵师背后,一个师弟偷拧了他腰间软肉一把。
意图串供。
便听茶杯轻轻放在桌面上。
宁昭凉凉地撩起眼皮,望着面前这圈身上或多或少挂着彩,重伤者甚至瘸着条腿的同门们,道:“可不是让这位阵师说,我入沉山前,玄光宗任务堂没挂过箓城事务牌,你们为何会出现在雾阴岭,从头说起。”
“从……从头说起……”
师弟师妹们求救的目光投来,二师兄义不容辞。
伏重峦壮了壮胆,硬着头皮站出来,吞吐道:“自大师姐和卑鄙无耻燕行一起失踪后,我们一致认为大师姐您是被暗杀了,所以就去找玄晦宗报仇,虽然获胜、但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惨被暗害——宁昭眼皮子跳了一下,目露狐疑。
一个师弟立马从被窝里刨出牌位,恭恭敬敬奉上,作为物证。
冰冷的描金牌位送到面前,宛如一个耳光狠狠抽在脸上。宁昭木着脸,将这晦气玩意掰成两半。
笑死,怀疑个鬼,自家师弟师妹们真有这么蠢。
宁昭明悟地点头:“我懂了,所以你们就弄成这幅鬼样子,玄光宗请不起医师,听到箓城做慈善的风声,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干脆拼了个团,一起跑箓城白嫖。”
“大师姐、你懂我们!”
一排负伤的傻蛋像冬日里挤在一根树杈子上取暖的小鸟,疯狂点头。
“这位又什么情况?”
宁昭瞥了一眼阵师。
“我们原本来了箓城登记后安心等安排医师治伤,但他主动找上我们,愿花钱与我们交换序牌,想着反正我们中有些人伤势较轻、没钱找医师一向忍习惯了,也不急于一时,干脆就顺便赚个外快。”
伏重峦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大师姐如有实质的审视目光下,身体先于理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掀起自己衣襟,露出腰间挨玄晦宗晦气玩意们打出的血痕,大声申冤。
“当然了大师姐、我们绝对不可能做出没病装病囤积序牌牟利这种事情的!”
宁昭沉默了会,才道:“既合理合规,姑且饶你们一回,下次再敢穷得叮当响干糊涂事,看我抽不抽你们。”
自家的事问清了,她转眸,望向年轻阵师,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桌面,眼神流出几分露骨的兴味:“所以抓住的这个,是黄牛咯?在箓城应该捞了很多吧?”
“等等、听我解释……”
一左一右两只手牢牢扣住阵师肩膀,生生将跪下的姿势按回原位。身体一起一落间,口袋里明显是金银的东西挂在腰间摇晃。
腰间坠感令他浑身一凉,猛然想起这群恶棍老大踹门时‘劫恶救贫’的口号,再加上玄光宗大师姐,这是听破了什么绝世魔头通缉犯身份……
阵师屁股底下如坐针毡。
祖师爷爷救命、情况大大的不妙!
“这位女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在下寻人换序牌并非为从中获利。”
阵师勉强对宁昭挤出一个笑,讲道理:“此时事出有因,还得从在下来箓城说起……”
阵师姓陆,名观棋。
阵师布阵,讲究融于天地,大巧不工。
因此千阵宫弟子出师后往往游走四方,观天地象,有感而融入自己的阵基,‘蜃龙化岭,吞云吐雾’的雾阴岭自然是必游地。
陆观棋按《千阵宫*人间绝景感悟点推荐》游至此地,竟发现一伙黄牛钻漏洞领取了一大堆序牌,高价卖给有钱人,而一对被飞舟好心带来求医的凡人母女,身无分文,只能握着百名开外的序牌,撑着病体蜗居巷中苦苦等候。
陆观棋少不经事,哪见得如此人间疾苦,当夜便有感而发、心阵合一,将黄牛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