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走到书案前,仔细看那血迹,很深,漫过案角大截,案上放着茶盏,她又回头看了看胡推官额头的伤口,三角形,看样,胡推官是磕在案角,失血过多而亡。
可胡推官这样的身份,夜间一定有人值守,就没听见动静么,或者说,中间不过来侍候吗?端茶,起夜,都用人啊。
想着,李元夕就问出了口:“晚间值守的人呢?”
“死了。”
“死了?”李元夕重复一遍,以质疑的口吻。
长喜道:“那小厮睡过了头,今早听见出了差错,一急就撞死在柴房。”
“他叫什么名字?”
“荣兴。”
李元夕点头:“荣兴之外,还有轮值的人吧,都带过来。”
长喜看她一眼,不知其何意,但却驳不得,只能照做。
很快,三个小厮被带进了书房,一进来,三人就哆嗦着跪在了地上,连连叩头。
“不干你们的事。例行询问,你们如实作答就是。”李元夕一顿,继续道:“胡推官,不喜欢什么?比如不喜欢韭菜。”
三个小厮你看我我看你,没有出声。
“不记得,还是不知道。”李元夕又说了一遍,“不干你们的事,但需配合询问。”
闻言,三人终于开口。
“大人不喜欢麻衣,不喜欢铜器。”
“不喜欢水仙,不喜欢麝香。”
“不喜欢虾,不喜欢白干,不喜欢猪肉。”
……
李元夕默默听着,等他们说完,又问道:“胡推官用香,可有何种讲究?”
听了这句话,长喜肩头一耸,悄悄抬头看李元夕,见她正拿起书案上的桥耳金炉,放在鼻下嗅闻,却不知为何,蹙了蹙眉。
一个小厮道:“大人说,香要用陈的,放的时间愈久愈好。”
李元夕放下香炉,对长喜道:“把胡推官的香,都拿出来。”
长喜立刻照做了,去柜橱里抱了大大小小的盒子,放在书案上。
“昨晚用的是哪个?”李元夕随手拿起个黄绒木盒,打开,里面是满满的香丸,木樨味的,她不仅多嗅了两次,以缓解刚才吸入的水仙气。
长喜拿起书案里侧的一个剔犀香盒,“是这款沉香,李捕快。”
“哪家香铺购得?”
“这,这,这不是买的。”长喜似乎很为难,话变得慢吞吞,“是别人送的。”
“何人?”
“马护卫,夏知府昨日派他过来,送了些香礼给胡大人。胡大人甚是欢喜。”
“明白了。”李元夕放下手里的木盒,拿过长喜手里的剔犀香盒,又道,“之前,夏知府也送过香礼吧,在哪儿?”
闻言,长喜的脸“唰”就白了。不等他开口,一个小厮忽然道:“是那绿绒盒子,夏知府给的,都在里面收着,我见过……”
“荣盛!”长喜喝道,那小厮立刻噤声,俯首在地。
这时,房外传来脚步声,接着赵光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仵作箱。
“我是不是等会再……”赵光见房里的架势,以为自己打断了李元夕询问,说着就要往外退。
李元夕喊住他,道:“来得正好,赶紧验看。”
***
验看的结果,同李元夕推测的一致,胡推官亡于失血过多。看起来,是他不幸,夜间想喝杯茶,却不小心撞在案角上。
“不会吧,可我听说,”赵光忽地压低了声音,“说胡推官是被害死的,他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秘密,被对方斩草除根。”
李元夕收起仵作箱,接口道:“是不是还说,那个动手的是博州府的大官?”
“你怎么知道?”
“你在何处听说的?”李元夕不答反问。
“魏家茶坊啊。我住在他家客房,今早下楼,就听堂里人都在说这事。起先我不信,以为是逗乐子,编排人,可是——”
“胡推官却真的亡故了。”李元夕道,“好巧,是不是,就像预言一样。”
“对,一语成谶,就跟咒语似的,说人没了,人就真的没了。”
“这的确是个毒咒!念咒之人,恨意之深,超出想象。但是呢,咒念多了,是会被反噬的。”
赵光没怎么听懂李元夕的话,只好问接下来怎么做。
“让胡府正常举丧。”
“我是说咱们,怎么写报文啊?对了我得去查刘家香铺。”
李元夕瞥他一眼:“先不管香铺,你把这儿盯紧了,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