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崔巍刚把字条收好,把玉哨挂在脖子上,就见房门被推开,一个婢女引着戴天骄步了进来。他憎恶地闭上了双眼。
戴天骄不以为意,径直走到床前,笑道:“崔巍,我救了你的命,你竟连个‘谢’字也不说,这说不过去吧?”
见崔巍不为所动,她继续道:“你不谢我倒不要紧,就是不知道李元夕能不能活命,若我饶过她,你要如何谢我?”
“李元夕”三个字如晕厥时刺入人中的银针,扎得崔巍睁开了双眸。可在睁眼的瞬间,他就意识到,他被诈了,这根本就是戴天骄的试探。
果然,戴天骄收了笑容,冷声道:“她当真没死啊。”
孟饶的话,她并未全信,因为孟饶也没见到活的李元夕,只是猜测。刚刚婢女来报,说崔巍醒来时,她只以为全凭陈舒念的医术高超,为此她还让婢女多封了十两银子做谢礼。其时,孟饶也在,他却有异议,临走前丢下了句“你不要高兴太早,他醒过来,可不是为你。”
戴天骄转身,坐在茶桌旁的玫瑰椅上,恨声道:“都说巫女九命,我却不信邪,李元夕不过肉体凡胎,这次是她运气好,下次可就难保喽。”
婢女给她斟茶,她瞥她一眼,示意她退下。
房门开了又合,带起的微风吹动了窗下博山炉中的袅袅沉水香烟。
崔巍挣扎着坐起身,道:“你到底要怎样?元夕跟你无冤无仇,你有什么气,冲我来就是。”
戴天骄望着他,一字一顿道:“我的要求很简单,你却做不到,不,是你不愿意做,那我怎么办呢,只能让你生不如死啊。”
崔巍怔然,默了一息,才道:“我没有你想的那样好。我也不过是凡夫俗子,你不要浪费工夫,害人不利己。戴小姐,你已然订亲,汪家三公子倾心于你,你当珍惜眼前人。”
“可我的眼前人是你啊。你不正在我眼前吗?”戴天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继续道,“道理都懂,你就不要鹦鹉学舌,老生常谈了。不如这样,你且试试,我比你想的还好呢。同为女人,我可比那李元夕解风情得多。”
这话崔巍没法接,他唯有沉默。
沉默地拒绝。戴天骄很明白,她早已领教过,可人就是这般奇怪,越是得不到的越要争取,越是被拒绝越要狠狠抓在手里,仿佛这样才能彰显自己的赤诚与忠贞。
放下茶盏,戴天骄又冷了声色:“我的耐心有限,崔巍,我再问你一次,你——”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哐当”的撞门声所打断。她刚要说“何人大胆”,却见孟饶红着双目奔了进来。
他直奔床前,一把揪住崔巍,喊道:“李元夕在哪儿?说!快说!”
“咳咳咳”,崔巍咳嗽个不止。他刚醒来,本就体弱,又被扯住领子,勒住脖子,实在是受不住。
戴天骄急道:“孟饶,你发什么疯!放开他!”说着就来拉孟饶。
孟饶正在气头上,一个扬手甚是猛力,戴天骄不妨,立即给甩了出去,正撞上茶桌,“当啷”声起,茶壶茶盏落地,摔个粉碎。
听见动静的婢女奔进来看顾,就见戴天骄趴在地上,破了额头,血珠渗出,滑落印堂,好似朱砂记。
那婢女刚要上前搀扶,却听戴天骄喝道:“滚!”她是知道大小姐脾气的,只好退了出去,把门合上。
见状,孟饶悔觉自己唐突,便扔下崔巍,来拉戴天骄。
戴天骄却不用,甩开他的手,自己爬起来,拿帕子捂了额头,走到窗下红木榻上坐下。
“孟饶,我告诉你,就这一次,你再发疯!”
孟饶突然喊起来:“我再疯,也没你疯,你个疯女人,色迷心窍!李元夕跑了,等她找到证据,你我就等着杀头吧。”
“是吗?”戴天骄抬头,两道狠厉目光自帕下射出,如毒蛇吐芯,这毒光定定落在崔巍身上,他正俯首整理衣衫,没有瞧她。
“那就都杀了吧,全部,一个不留。”
*
宣婆死了,最直接的人证没了,以翻供来翻案的路子断了:只能另寻他径。
李元夕坐在餐桌旁,陷入了沉思。
整件事,是从那倒毙男人起的,他吃了下有马钱子的茶花糕,倒在铺前,引起骚乱,不仅败坏了崔家花糕声誉,还把她引去了理刑厅,被捕下狱。
他是引子,以命为代价的引子。可这代价实在是高,他怎么就愿意呢?
如果能查清内中详情,就握住了翻案的钥匙,对!查他!
李元夕起身,惊觉臀股刺疼,莫不是结痂开裂,如此想着,她赶紧回了东厢房。
这东厢房是崔巍留宿的房间。之前她帮着做花糕,累了不愿回家也歇在此处。
房里陈设甚简,却一应俱全。李元夕褪了衣衫,发现其上占有血迹,遂立刻从怀里拿出生肌膏敷上,又去衣橱里寻了崔巍的青绸贴里换上。那贴里甚大,裹着她绰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