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江家命案告破后,路通即如实报告了江霆贤派人刺杀李元夕之事,还把那八千两银票交库充公。
他认为,这本就是公案,虽无人瞧见,但举头三尺有神明,神明烛照,不可欺;再者,这是搭档的命钱,用之不祥,还是散出去的好,破财免灾嘛。
李元夕知道后,足有半月没理他。直到郑娥儿招赘裴展成亲,路通来帮忙,两人才合言如初。
不成想搭档旧事重提,路通一时答不上话,只是梗着脖子,鼻翼煽动,显然也动气了。
见状,陈舒念拍拍好友:“踏青就是踏青,咱们说好的,玩呢就痛痛快快地玩,玩畅快了,才能好好干活。你忘了,该罚。”
李元夕顺口道:“怎么罚?我可不去配药啊。”
“罚你吃三块醉鱼。”陈舒念莞尔,她这好友,虽然好吃,却唯独不喜醉鱼,嫌盐巴太多,齁得慌。
“你饶了我吧,我还是去给你打下手吧。”李元夕皱眉,心中忽然一动,伸手点点路通,“那什么,你替我去。好好干,别掉链子。”
“干什么呀?”路通一脸茫然,刚才他脑袋发嗡,根本没在意两人的对话。
这下李元夕是彻底无语了,她无奈地看看好友,陈舒念道:“该你的,就是你的,哪能假手他人,你来就是了。”
李元夕会意,岔开话题,说些闲话。
路通则是一头雾水,他不明白,搭档怎么又不生气了,害他白心惊一场。
三个人说说谈谈,忽觉日光黯淡,抬头看时,就见一片乌云从东北天空漫上,避光遮日,连东风都冷了两度。
“不好,有雨。”路通说着,三人起身,收盒叠毡,走出桃林,到渡口觅船返家。
刚在船中坐稳,那雨就落了下来。噼里啪啦,江面挂起一道珠帘,帘动处,草香,花香,泥香,阵阵袭来。
“好雨哇,麦子不愁啦。”
舱中同坐的老翁拈须欢笑,一侧的老婆婆喜道:“老天爷赏饭吃,待新麦熟了,可得好生祭谢。”
两人说的欢喜,闻者开颜,李元夕静听那雨脚鸣唱,心中暗暗有了打算。
这雨来的快,去的却迟,一直到第二日清晨才恋恋不舍地罢手。
李元夕赖在床上,捧着新出的《龙图公案》,逐字细读。
无有公差,只好以此自娱。她凝神细想,不放过任何细节,以期先一步断出真凶。
正想着,忽闻院门震响。那响声,不疾不徐,不轻不重,两扣一歇,甚有耐心。
“谁呢?”
李元夕整衣开门,一个瘦长黄脸的男人立在面前。
“李捕快,请跟我走。”那男人做个“请”的手势,请李元夕上轿。
“王长随,可是夏大人有事?”李元夕道,清明七天假期尚未结束,知府大人怎会坐堂?
“嘘,到了便知。”王长随并不多言,只是催她动身。
既不明言,当是秘事,还要乘轿,显是要遮人耳目,李元夕快快想着,道:“请回复夏大人,晚生随后就去拜谒,还请不吝赐教。”
王长随一怔,忽地笑了:“还是你周到,放心,大人专望。”
他所说不假,此时,夏伯渊正在内书房来回踱步,眉头紧锁,一脸倦容,直到见到李元夕,那双满是血丝的愁眼,才亮展了些许,如枯油的灯又开始跳明。
“李捕快,这件事,只能拜托你了,请你务必保密。”夏伯渊在花梨圈椅中落座,扶着额头,压低声音,“把她带过来。”
王长随应声,出去领了个婢女进来。
那婢女鬓发凌乱,双目红肿,绿罗衫裙上水渍泥点累累,一进书房,就屈膝在地,浑身颤抖。
坐在靠背椅上的李元夕一怔,不露声色地把双脚后收,手里的青瓷茶盏却是捏紧了。
“把你知道的,再讲一遍。”夏伯渊道。
“是,大人。”那婢女颤声道,“昨日,少奶奶在后花园荡秋千,小的见云彩上来,去拿油伞,结果回来就不见了少奶奶,遍寻不着。丢了少奶奶,奴婢罪该万死,请大人治罪。”
说完,砰砰砰地一个劲儿磕头。
“原来是丢了爱妾啊。”李元夕暗道,“丢人找人就是,为难下人算什么!”
想到这里,她开口道:“你别急,大人大量,不会坐连无辜。少奶奶,一个大活人,不会无缘无故不见,你且想想,近来可有何种异样之处?”
那婢女想了半晌,摇头道:“一切如常,并无异样。”
闻言,夏伯渊的脸色更加灰暗,示意王长随把人带走。
书房里剩了两人。
李元夕知道,这是要下钧令了。
果然,夏伯渊低声道:“李捕快,都交给你了,请你务必寻得贱妾,老规矩,活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