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李元夕没有接话,现在不是谈论家父的时候,赶紧找出凶手才是。
路通却甚是高兴:“那是,元夕的验看本领高着呢。‘小巫女’的名号不是白来的。宋仵作,我跟你讲啊,这‘巫’字,一开始可是仵作的‘仵’字。”
宋仵作一脸恍然,不觉竖起双耳,期待更多谈资八卦,就见李元夕开口插话道:“大通,你带人守在这。一定要看好了。”
“什么意思啊?”路通眼中满是疑问。验看结束,还不通知家属吗?
“听我的,我回来之前,你哪里也不能去。”李元夕说完,转身就向岸边走去。
旭日的暖晖洒在她背上,温温的,岸上已密密立满了探头翘足之人。保丁们手执长棍,拦住众人。
“你得说明白,不然我疏失了怎么办?”路通迈开大步,赶到李元夕前面,拦下了她。
“等,等到韩家来人。届时,如果我未回来,你就发响箭。——你刚才说对了,此处不是凶案现场,我得去寻出来。”说到这里,她抬眼看了看缩在保丁身侧的黄小六。
“啊,江娘子躺在缆绳上方,显然是从重英江上游漂至,你是要架船逆流而上。”路通后知后觉道,“这活我也能做,让我来吧。你歇歇,昨天蹲守吕通天,够累的。”
“唉。”李元夕心下一叹,自己这搭档,心甚好,却不灵光,命案紧急,耽搁不起,她勾勾手,让他递过耳朵,“你看好江娘子,就是首件大功。”
“是吗?”
李元夕压低了声音:“现在已过辰正,围观的人这样多,我相信,很快韩家就会耳闻,还有江家。且看他们的反应。你知道的,凶杀案,凶手多为身边人。”
她刚说完,就听见岸上大噪。两人抬眼望去,就见一个青衣女子挤在人群中,连哭带喊,几次上前,都被保丁挡了回去。
李元夕立刻奔上前去。
那青衣女子看见她,立刻大喊:“李捕快,让我看一眼,一眼即可,求你了。”
是春莺。李元夕之前去韩家核实失单,见过的。
“放她进来。”李元夕示意保丁。
春莺踉跄着奔到挺尸处,扑坐在侧,望着红缎绣金袄摆,涕泪俱下。宋仵作跟她身后的李元夕交换了个眼神,便轻轻揭开了尸面上的白布,春莺顿时大哭:“夫人,夫人——”
悲声震耳,闻者哽咽,路通不忍,刚要上前劝阻,却见李元夕摇了摇头。
直到一炷香的工夫,李元夕才从怀里拿出青丝帕递给泪人:“春莺,请节哀,江娘子不幸,我们一定要捉到凶犯,替她偿命才是。现在,请助我一臂之力。”
“需要我做什么,李捕快吩咐就是。”春莺以帕拭泪,哑着嗓子道。
“有几个问题,还请如实相告。”李元夕说完,见春莺点头,才开始询问,“江娘子为何会到这重英江边来?”
“我不知道。”春莺连连摇头。
“那你为何会来此处寻找江娘子?”作为贴身侍女,对主母的动止是最了解的,说“不知道”,李元夕可不信,于是抛出第二个问题以作验证。
“我,我——”春莺含糊道,语不成句,双手猛地攥紧了青丝帕,一双泪眼却是怯怯地顾望着守候在围的里长等众人。
李元夕瞧在眼里,心下了然:“春莺姑娘,借一步说话。”说着,伸手扶起她,并步走到三丈远的地方。
“现在,外人听不见了,请告诉我,发生了何事?”李元夕轻声道。
春莺确认身后无人跟来,才开口:“我是来找夫人的。昨天,夫人歇在圆觉寺,今早我去服侍,却不见夫人,寺里寻了个遍,也没有。我这才急急下山,走到这里,听人说什么女尸,便来探看,不成想真是夫人。”
闻言,李元夕的疑问更多了,却只能耐着性子,一个一个问,“夫人为何要歇在圆觉寺?”
“这,这——”春莺又吞吐起来。
“告诉我,春莺,这很重要。我知道你是为夫人着想,但人命关天。”李元夕盯住她的眼睛,沉声道。
春莺默然,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夫人去寺里求子,按照圣规,需在观音殿里静歇一夜。”
求子啊,人之常情,有何不能讲的。如此遮掩,却是为何?
李元夕压下心头疑惑,提出了新的问题,“夫人歇在观音殿,你跟着熬了一夜,很累吧?”
“没有,按照圣规,只能夫人一人留在观音殿中。我等下人,无资格入内。昨晚,我伺候夫人安置后,就去偏殿净室睡了。”
“那晚上可有听见响声?比如喊叫声,打闹声,争吵声等等。”李元夕问着,踩在深雪里的双脚开始痛痒起来。可恶的冻疮啊!她轻轻跺了下脚。
“没有。什么声音也没有。我睡得很沉,是给小沙弥唤醒的。”说到这里,春莺刚收住的泪珠又滚了下来,“都怪我,要是我警醒一些,也许夫人就不会……”